“那你为什么还要向医生扔东西？”

    “对于我那样子做，我也感到很抱歉，但我只是想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逼我爸妈放弃让我治疗的想法。我不想动手术，是因为我害怕，我觉得自己承担不了动手术可能会带来的风险。”

    “你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摩羯疑惑的盯着小M，问道：“为什么一场手术被你说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小M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叹息道：“我这里长了一颗肿瘤。”

    6

    摩羯看着小M，惊讶道：“你是说脑瘤？”

    小M怅然道：“不错，而且是恶性肿瘤。这颗肿瘤已经在我脑袋里扩散，已经压迫到了我的神经。医生说即使是切除了肿瘤，我受伤的神经也很可能修补不回来，我将会变成一个植物人，终日只能躺在病床上，哪儿也去不了。”

    “但如果不接受手术，你很有可能会没命的，小M。”摩羯着急道。

    “那我宁可死了算了。”小M语出惊人的说道：“对来我说，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但如果变成植物人，那我只会生不如死。如果变成植物人，这意味着我的父母就要照顾我一辈子，每时每刻的看管我，而这我实在是接受不了。都说百善孝为先，我如果变成植物人，不仅无法孝顺自己的父母，反而还会成为他们的拖累，让他们整日担心我。我不想我的爸妈因为我而要终日劳碌奔波，所以与其成为他们的累赘，我更愿意选择一死一了百了。”

    摩羯呆呆的望着小M，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现在总算是为什么每一次医生来劝说他尽快动手术的时候，小M他的反应会那么激动。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因为自己的任性。相反的，小M反而是在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使用那种极端的方式。

    小M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父母，因为热爱自己的父母，所以父母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不敢相信自己现在意识还算清醒，父母就已经这么辛苦了。假如自己真的变成植物人的话，那父母不知道还要付出多少倍的辛劳。所以小M他宁可选择一死，也不愿意让自己的爸妈受苦受累。

    “小M，你要明白。”摩羯继续劝说道：“你爱的父母，所以你不愿意看到他们受苦受累。但你的父母也深深的爱着你，所以为了你，哪怕是再大的苦，他们也是愿意的。”

    “不，是你不明白，摩羯。”小M忧虑道：“如果我死了，我爸妈虽然会很伤心，但这种伤心是短暂的，时间会抚平一切的伤痛，只要时间久了，爸妈对我的念想自然也就淡了，他们的痛苦自然也就少了。可如果我要是变成了植物人，那么他们的痛苦便是永恒的。只要我活多久，爸妈他们的辛苦就会持续多久。甚至我的父母寿终正寝了，我可能还是一个植物人的状态。到时候他们哪怕是即将离世，他们可能还要继续担心我，他们会死不瞑目的。”

    “你真觉得你死了的话，你爸妈的痛苦会随着时间而减弱吗？”

    面对摩羯的追问，小M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摩羯只好拉着小M，并说道：“那好，你跟我来。”

    “去哪儿？”小M疑虑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7

    “你干嘛带我来到我这里？”小M看着摩羯，困惑道。

    在摩羯的带领之下，两人来到了小M的病房门外。而此时，小M的爸妈正和医生商讨着小M的病情。

    小M的爸爸向医生问道：“医生，我儿子现在这种情况，他还能活多久？”

    医生也是满脸的惆怅，他无奈道：“肿瘤已经扩大，如果不马上进行手术，他大概还有半年左右的生命。”

    小M的爸爸追问道：“他只剩下半年了吗？”

    尽管医生也不愿意告诉小M的父母这个悲痛的消息，但作为病人的家属，小M的父母有权知道实情。所以医生他只能是艰难的点了一下头。

    “怎么会这样？”

    小M的妈妈趴在小M的爸爸上哭诉着。小M的爸爸虽然此时也很伤心，但他只能告诉自己必须坚强起来，如果自己倒下了，那这个家也就彻底完蛋了。

    小M爸爸继续问道：“医生，那如果是动手术的话，小M他能活下去的几率又有多少？”

    “我们有八成的把握可以切除掉肿瘤，但即使是肿瘤被切掉，考虑那些已经受伤的神经，这里面又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病人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如果病人他生命力够坚强，没有变成植物人的话，术后再搭配上我们的药物治疗，他其实是可以很快就出院的。”

    “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也就是说生死各安天命了。”小M爸爸喃喃自语着，他面露苦涩，无奈道：“谢谢你了医生，我们会想办法劝说小M尽快动手术的。”

    “我知道了，但我还是再提醒你们一句，小M的情况已经不容许在等下去，你们要尽快的说服他。”

    “我知道了，医生。”

    当医生离开之后，病房里只剩下小M的父母之时，小M的爸爸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湿润了他的眼眶，泪珠从眼角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这是小M看到自己的爸爸平生第一次哭，看着那一颗颗滑落到地上的泪珠，小M只觉得自己心如刀割。受不了这一幕的小M快速的跑开了，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摩羯也紧跟了上去。

    “啊，啊，啊……”

    小M放声痛哭着，摩羯则是一边安抚着他的背。小M眼泪汪汪的看着摩羯，哭泣道：“摩羯，我可以借你的肩膀靠一下吗？”

    见到摩羯同意之后，小M又继续靠在摩羯身上失声痛哭着，一直等到小M哭完了所有的力气，摩羯这才开口说道：“现在你还觉得你死了的话，你爸妈承受的痛苦就一定会少吗？”

    泪流满面的小M哽咽道：“是我太傻了，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你放心，我等一下就会和爸妈说清楚，告诉他们我愿意进行手术治疗。”

    小M的回答让摩羯心满意足的点了一下头，她同时也将自己的小脑袋靠在小M的身上，两人沉默不语，一起享受着这片刻的安静。

    8

    在摩羯的鼓励之下，小M来到病房与自己的父母再次见面。那些因为害羞而没有说出口的话，摩羯也全替小M说了。

    小M妈妈一把抱住了小M，泣声道：“傻孩子，你怎么会那么想呢。对我们来说，你活着比任何的事情都重要。你是我们儿子，哪怕你最后真的变成植物人，需要我们照顾你一辈子，我们也是心甘情愿的。”

    小M爸爸再次将手抬了起来，但这一次，他并没有打小M，而是轻轻抚摸着小M的头，柔声道：“对不起，小M。爸爸不该打你，也是我下手太重了。”

    小M哭着微笑道：“没事的，老爸。是我一直以来都太任性了，你打我打的对，人总是需要为自己的恣意妄为付出一点代价的。”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抱在一起，摩羯也是因为感动而流了下来，微笑的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小M也向摩羯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对不起，之前都是我太过于任性，请您原谅我。”

    向父母道完歉之后，小M又向每一个曾经被自己伤害的人，一一的进行了道歉。医生看着面前的这个曾嚣张跋扈，现在又变得非常乖巧的病人，也是无限感慨。

    他和煦的笑道：“对我们医生，病人的生命大过于天，你愿意接受手术我们就已经很开心了。”

    “真的很感谢你医生，接下来还请您尽力拯救我的生命。”

    “这个你不用说，我们自然是尽力的。”医生随即又望向结伴同行而来的摩羯，微笑道：“对了摩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听同事们说已经找到了符合你条件的志愿者，你很快就可以进行骨髓移植手术了。”

    “真的吗？”

    摩羯喜出望外的看着医生，医生肯定的回答道：“是真的，我又没必要骗你。”

    “太好了，摩羯。”

    “嗯。”

    听到这个消息，小M也是为摩羯感到高兴，两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丝毫忘记了这里还是门诊室。

    “咳咳咳。”

    医生的咳嗽声惊醒了两个人，小M和摩羯这才意识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场，两个人尴尬的赶紧分开，但彼此的脸上都是浮现了一抹红晕。

    对此，医生也只得连连摇头，感叹道：“还是年轻好啊，年轻人总是精力旺盛的。我当年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为什么身边就没有一个伴侣呢？真叫人感到纳闷啊。”

    “医生，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伴侣不伴侣的，我和小M只是好朋友。”

    摩羯解释的时候，她的脸明显比刚才更红了。对此，医生则是哈哈大笑道：“我又没有说你们是伴侣，你这么着急解释干嘛？”

    “我……我不理你了，老不正经的。”

    摩羯被医生问得哑口无言，只好抛下一句话后赶紧跑开了。见到小M还傻傻的留在原地，医生感慨道：“人都走了，还留在这里干嘛，赶紧去追啊。”

    在医生的提醒之下，小M这才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也是一溜烟的赶紧从门诊室里追了出去。

    9

    大晚上的气温骤然下降，然而有两个人此刻在站在窗台上感受着清风的拂面，他们一脸惬意的表情，他们很是享受现在这安静的一刻。

    摩羯倚靠在小M的肩膀上，小M也是歪着脑袋靠在摩羯的身上，两个人在窗台站了很久，彼此都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窗外边的星星，月亮。

    小M率先开口说道：“摩羯……”

    “嗯？”

    “等你我都出院，我可以邀请你到我家玩一下吗？”

    “好啊。”摩羯惊喜道：“你的邀请，我一定会去的。听叔叔阿姨说，你还学的一手精湛的料理技术，到时候我一定要亲口尝尝你做的菜，看看是不是真的像大家所说的那样好吃。”

    “这个你放心，你来到我家，我一定会把喂你得白白胖胖的，看看你最近都瘦成什么样子。你觉得无所谓，我却心疼啊。”

    小M自信满满的说着，而摩羯则是轻轻的锤了小M的胸口，假装生气道：“哼，你说要把我喂地白白胖胖的，你是不是想把我变成猪，好让我没人要啊。”

    “嗯，把你喂成猪，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小M坏笑道：“不过你放心，不会有人不要你的。因为我已经要定你了，其他人也不能从我的身边将你给抢走。”

    “你说什么呢？”摩羯害羞道：“你说你要定我，难道我就非得跟着眯吗？自由恋爱听过没有？”

    “那不好意思，自由恋爱在我这里不成立。我已经要定你了，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人。”

    “哇，你这也太霸道，太任性了吧。”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的任性，我的霸道你又不是第一次才见到。”

    尽管摩羯在努力的挣扎着，但瘦弱的她又怎么会是小M的对手。三两下之后，摩羯整个人都被小M拥入怀中。没办法，摩羯对此只好举起手来以示投降。

    两个人甜言蜜语的同时，其实彼此的心中都充满了惆怅。因为就在明天，他们两个人都将进行各自的手术。没有任何一场手术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的，明天两人各自的手术都有不小的概率会失败，所以他们的内心其实是忧愁重重。只不过为了不想让对方担心，彼此都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这个晚上，两个人彻底都是彻夜难眠。在惶惶不安之中，艰难的度过了夜晚。

    小M和摩羯的手术虽然被安排在同一天，却在不同的时间段。小M在上午，摩羯在下午。

    “摩羯，我先进去了。你不用害怕，虽然我们两个分开了，在不同的手术室，但我的心一直与你同在。”

    “嗯，你要坚强一点，我会在外面为你祈祷的。”

    目送着小M进入手术室之后，摩羯一直都在手术室外等待着。一直等到摩羯的手术开始进行之时，小M的手术还没有结束。不过在摩羯进入手术室之前，护士告诉她小M的情况还算是顺利，摩羯这才松了一口气，安心的进入到手术室中去。

    两个人在不同的手术室同时进行着手术，两个人的爸爸妈妈也都在手术室外焦急的等待着。

    10

    摩羯的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她在手术完成后的第二天就醒了过来。看着周围的亲朋好友，摩羯开口的第一句反而是问起了小M的情况。

    摩羯的父母面露难看之色，他们望着女儿却难以启齿。摩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拼命想要站起来但身体的虚弱却不容许她这么做。

    摩羯的妈妈只好赶忙扶着摩羯并解释道：“小M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医生虽然已经切除了小M脑袋上的肿瘤，但小M却陷入昏迷当中。医生说如果小M再这样继续沉睡下去，那他真的很有可能就此成为一个植物人了。”

    “怎么会这样？”

    摩羯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妈妈，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摩羯什么都做不了，只好在病床上暗自流泪着。

    经过几天的修养。摩羯的身体有了明显的好转，然而摩羯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看着身旁还在昏迷的小M，摩羯亲吻着他的手，独自向小M哭诉着。

    “快醒来吧，小M，求你了。你不是说你还做饭给我吃吗，你个大骗子，你怎么可以不守信用呢，你混蛋，你无耻……”

    与此同时，小M的眼皮微微的跳动了一下。

    小M只觉得自己在一个黑暗的世界不断地游荡着，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游荡了多久，只是当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小M立刻就意识到了这是摩羯在呼唤着自己。

    眼前的黑暗世界突然有了一丝丝的光亮，小M艰难的睁开了眼睛，他惊讶的发现此刻摩羯正趴在自己的旁边，哭泣着。

    在这是小M第一次见到摩羯，他缓缓的抬起手，抚摸着摩羯的头。

    “你醒了，小M。”摩羯擦去眼泪，喜极而泣道。

    “你在哭什么啊？”小M艰难的说道。

    “你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很久，医生说你要是再继续昏迷下去，就真的很有可能变成植物人了。”摩羯望着小M，委屈巴巴的说道：“我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醒过来，就忍不住的哭了。你知道吗，你真的吓死我了。”

    “好啦，乖。”小M摸着头摩羯的头，安慰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已经醒了过来嘛。你忘了我说过，我已经要定你了。在生米还没有煮成熟饭之前，我是不容许你走，也不会让自己离开你的。不过说起来，这一次还真的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摩羯疑惑道。

    “在我昏迷的时候，我只觉得自己非常的身体非常的沉重，我仿佛堕入了无尽深渊一般。我很难受，本想放弃挣扎，是你的声音将我唤醒，让我明白我不能就这样死去，为了你我必须要活下去。所以我努力的向病魔抗争，然后这才醒来，来到了你的身边。”

    “这么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算是吧。”小M虚弱道：“不过我除了听到你在叫我的名字之外，我好像还听到你在骂我？”

    “有这回事吗？你肯定是幻听了吧。”

    “是吗？”

    看着摩羯这幅心虚的模样，小M也是疑惑不已。而在病房外，当小M的父母透过门缝看到小M醒来之时，也是忍不住哭泣着。但他们并没有马上进去，他们也明白此时此刻让小M和摩羯单独在一起，才是一个更合适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