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有了？”

    朋友们一头雾水的看着我在不停的翻找水瓶的物品，终于是在一件衣服里，我找到了水瓶的手机。手机上被设置了密码，就连水瓶的爸妈也不知道密码是什么，我只好尝试着将小A的生日输入了起来，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在水瓶的手机，我找到了水瓶以往和小A一起拍下的照片和视频。我将手机放在水瓶的耳边，并播放起了那些视频。

    当手机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当小A的笑声环绕在耳边，当美好的往事重新浮上脑海中之时，蜷缩着身体的水瓶，第一次主动的抬起了头。

    依稀的刘海虽然遮住水瓶一部分的脸，但我们仍可以清楚的看到水瓶她再一次的哭了，她哭的很是伤心难过，就连衣服也被泪水给浸湿了。

    从我的手中夺过了手机，水瓶不断的翻转着以前与小A的合照，播放着以前与小A一起录下的视频。看到这些东西，水瓶她反而是哭得更加厉害了，她撕扯着嗓子，放声嚎啕大哭着。

    这一次我们并没有阻止水瓶她哭泣，而伫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哭出来吧水瓶，大声的哭出来，将那些不愉快的记忆都随着泪水一起被冲掉，这样心里的负担才会减少很多，内心也才会轻松许多。

    6

    水瓶她哭了很久很久，一直持续到她无力哭泣了，哭声这才小了许多。我打开了手机，联系那边正在照顾小A的朋友，用视频通话的方式将小A的现况发送了过来。

    “你看看这个吧，水瓶。”

    水瓶望着手机里这个正躺在病床上的人，泣不成声。我沉声道：“虽然小A现在还不能和我们说话，但是医生也说了，小A现在的情况在一天天的好转当中，小A他其实是有可能苏醒过来的。就连小A他都在努力的活下去，但是你看看你，自暴自弃的，完全没有要振作起来的样子。你觉得你现在这幅样子，小A看了会觉得开心吗？”

    “别再说了……”

    虽然水瓶现在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让我看了也很是心疼，但我也明白现在如果不骂醒水瓶，以后水瓶要是再陷入自闭之中，那么想要唤醒她可就没有像现在这么简单了。

    我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知道小A掉落江后，为什么那么拼命的破窗想要自救吗？他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我们这些关心他的朋友，为了父母，为了你吗？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死了的话，那么我们这些为了他好的人都会伤心难过，他不想看到我们难受的样子，所以他拼了命也要活下去。反观你自己，你现在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是要给谁看？你觉得将自己关在衣柜之中，心里就会好受一点了吗？那我告诉你，不仅不会，你只会更加的痛苦。连同我们这些关心的人，也被你折磨的死去活来。”

    “我，我……”水瓶抓着自己头发，陷入了疯狂当中。她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不知所措，不知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我拿起手机对准水瓶的脸咆哮道：“你好好看看这个，相比小A，你已经幸运很多了。至少你还可以哭，还可以吃饭，而小A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就这样躺在病床上，依靠着打点滴维系生命。失去了的东西已经弥补不回来了那就往前看看，看看自己还剩下什么。不要总是在意自己失去了什么，而是要知道自己还剩下些什么。想想自己还有哪些未完成的事情没有做吧。”

    “未完成的事情？”水瓶自言自语的说道。

    “不错。”我回答道：“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小A还等着你去照顾。小A的爸妈现在已经是年过半百了，有朝一日他们要是去世了，那小A怎么办？难道你要留小A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吗？你如果不去照顾小A，又有谁能够做到呢？”

    “小A，小A……”水瓶口中不断地念叨着小A的名字，而后她又突然的说道：“我错了，小A，我错了，爸爸妈妈。真的很对不起，大家……”

    水瓶哭着向每个人说了一声对不起。我们看着很是心疼，却又感到欣慰。太好了，水瓶总算是打开了自己的心结。

    活下去吧水瓶，即使未来的日子里你将要背负深深的罪恶感，即使接下来你会活得很痛苦，会活得很累，也要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坚强的活下去。人活着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那些关心你的人。小A，他还等着你去拯救。

    7

    “我想活下去，小A他还在等着我。我要吃饭，小A他还需要我去照顾。”

    水瓶看着我们，异常坚定的说着。我们欣慰一笑，与此同时我们让出了一条通道，水瓶的爸爸妈妈从人群当中端着香喷喷的饭菜走了出来。

    水瓶的妈妈看着水瓶，哽咽道：“孩子，我们总算听到你说你想要吃饭了。”

    水瓶的爸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落泪说道：“快吃饭吧女儿，连续几天没吃，饿坏了吧？”

    水瓶冲上前去抱住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她哭泣道：“真的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水瓶看着面前的饭菜，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筷子她也不用了，直接就是一把手抓起一堆肉往自己嘴巴里送着，丝毫没有了一个女孩子的端庄可言。看着水瓶这幅窘迫的样子，我们也是忍俊不禁。

    吃饭的过程中，水瓶还向我们问起了小A的情况。我沉默了一会儿，但又不愿对水瓶有所隐瞒，便将情况全都如实的说了出来。

    “医生已经将小A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了普通病房，他说小A的身体虽然在一天天的好转当中，但他的状态还是老样子，对外界的刺激没有任何的反应。他现在的情况可以说很危险，很有可能以后都会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

    “也就是说小A很有可能一辈子都将醒不过来，永远的成为一个植物人，是这样吗？”

    面对水瓶的追问，我艰难的点了一下头，回答道：“是有这种可能，而且可能性还不小。医生已经要我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了。”

    “你放心吧水瓶，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一定会有办法的。国内的不行，我们就到国外去，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唤醒小A的方法的。”

    “你们不用再安慰我了，我已经想明白了，所以以后也不会再陷入到自闭当中去了。”水瓶微笑道：“可能是我和小A有缘无分吧，所以命中注定我们要遭此劫。不过未来就算小A真的醒不过来了，我也一定会陪在他的身边，照顾他一辈子的。瑞子说的对，除了我之外，再没有其他人能够照顾小A了。所以哪怕是为了小A，我现在也会养好自己的身体。”

    我点了一下头，沉声道：“你能够想通就好。”

    吃完饭后的水瓶，在一番简单的梳洗之后跟着我们一起去探望了小A。小A的妈妈看到与我们同行的水瓶，表情显得有些震惊。她看着水瓶说道：“孩子，你还好吧。这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过于责怪自己。”

    水瓶微笑的抱住了小A的母亲，柔声道：“不好意思，阿姨，是我让你们担心。往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不要再提了。我现在已经振作起来了，不会再让大家为我感到担忧了。”

    “可怜的孩子，命运真的对你们两个太不公平了。”

    “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水瓶安慰道：“相爱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小A真的醒不过来的话，那我愿意照顾他一辈子，直到我老去，死去。”

    8

    我们陆陆续续的退了出去，病房里此时此刻只剩下了小A和水瓶他们两个。有些话还是留着他们对对方说吧。

    水瓶抓起小A的手，用脸不断地抚摸着。她看着紧闭双眼的小A，柔声细语道：“你知道吗，小A。在以前，你最喜欢用你的手这样摸着我的脸，那个时候我虽然会经常躲开，但其实我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相反的，你摸我的脸，我反而很享受，因为我觉得这种行为代表着我们之间的关系亲密无间。之所以每次都会躲开你，那是因为我怕痒。我每次躲开你，你也会跟着追上来，我在前边跑着，你在后边追着，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所谓恋爱，大概就是我们那个样子，简简单单却又充满了甜蜜与幸福。”

    “你还记得之前有一次我曾问过你，假如我毁容了，变成了一个丑八怪，你还愿意娶我吗？那个时候你坚定的告诉我你仍愿意之时，我的心其实是充满了感动，只不过我好面子，没有表现出现而已。然后你又反问我，如果你也变成了一个不完整的人，我还愿意嫁给你吗？那个时候，我向你说我不愿意，其实是在跟你开玩笑的。小A，我现在非常的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跟你开玩笑说我不愿意，我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你会不会觉得很失落，对我很失望。我希望你不要怪我，小A，因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我真的很爱你，爱你爱到不可自拔。”

    “我现在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诉你，小A，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哪怕一生都只能躺在病床上，我也要嫁给你，作为你的妻子永远的照顾你。这一次我错点酿成大错，也幸亏有瑞子他们及时将我拉了回来。是他们让我想起我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也一样，你也在努力的活着，所以为了你，我愿意背负一切的痛苦，努力的活下去。”

    掏出手机里的相片，水瓶向小A讲述着他们过去发生的一切，一起享受着日光浴，一起在海边漫步，以前的记忆都如同画面一般清晰的浮现在水瓶的脑海之中。

    水瓶讲述的同时，眼泪再一次的落了下来。然而这一次却不是因为痛苦而哭泣，而是因为感动而流泪。若是这一次向小A讲述过去发生的事情，水瓶都不知道原来她和小A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

    在水瓶述说着以前故事的同时，小A得无名指却突然抽动了一下，然而这个动作转瞬即逝，水瓶并没有注意到。

    9

    之后的时间里，因为我们忙着各自的工作，所以能够探望小A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唯有水瓶她却是一个例外。

    医院不允许晚上有过多家属留在医院，以免吵到其他病人休息，水瓶便辞掉了原来的工作，开始在夜间上班。晚上她是一名服务员，在餐厅里端茶送水，而在白天水瓶便跑到医院去，与小A的父母一起照顾着小A。这渐渐地成为了水瓶的日常生活。

    水瓶的辛苦，小A的父母也完全看在眼里。他们也曾劝说过水瓶，让她放弃这段恋情，重新再去寻找一个更合适的人。他们也不愿意看到水瓶就这样耽误了自己的人生。

    然而水瓶却笑着说道：“叔叔阿姨，这个世界没有比小A更合适当我丈夫的男人了，我这辈子除了他之外，谁也没有。”

    “傻孩子，你这样做值得吗？”小A的妈妈叹气道。“你现在才二十四岁，明明有大好的年华在等着你，你又何必就这样白白浪费掉自己的青春。”

    “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爱与被爱的问题。我爱小A，所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事实上，水瓶并没有如实的告诉小A的父母，要不是因为医药费的关系，水瓶甚至还想把餐厅的工作也给辞掉了。可没办法，小A住院的每一天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水瓶又不忍心总是让小A的父母来垫付治疗费用，所以她只能到餐厅工作，养活自己的同时，也为小A挣一些药钱。

    水瓶的爸爸妈妈看到水瓶这样辛苦，要说不心疼那绝对是假的，但他们决定尊重女儿的选择。经过上次的事情，水瓶的父母只求水瓶能够好好的照顾自己的身体，他们便心满意足了，其他的他们也不敢过多的奢求。

    我们这些朋友也是一样，虽然也希望水瓶可以去尝试着其他的恋情，但我们尊重水瓶的决定。未来的日子究竟要怎么过，始终是水瓶说了算，我们无权干涉。

    在向小A的父母说明心意后，水瓶再次走入了病房之中。跟往常一样，水瓶向小A讲述着自己今天工作上的事情，还有他们以前的一些经历。

    植物人虽然有认知功能障碍，但是他们对听觉刺激还是有着微弱的反应。在他们的潜意识世界里，多多少少还是能够接受到来自家人的呼唤。所以水瓶在医生的建议下，每天都在和小A聊天，向他讲述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事。

    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的水瓶，此刻困意绵绵。她虽然尽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但还是敌不过这涌上心头的疲惫。水瓶她只好趴在小A的病床上，让自己小睡一会。

    闭上眼睛的水瓶很快就进入到了梦乡当中，而在水瓶睡着的同时，一只冰凉的手却悄无声息的放在了水瓶的头上，并抚摸着她的头发。

    10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的水瓶感觉到了来自头顶上的重量，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却惊讶的发现小A的手居然放在了自己的头上，并且原来小A一直紧闭着的眼睛此刻却睁开了。

    小A看向水瓶，向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并且艰难的说道：“嗨……”

    “小A！”

    水瓶喜出望外的叫了出来，与此同时她赶紧叫来了小A的父母还有医生。

    医生在一番诊断之后，看着小A的父母微笑道：“恭喜你们，病人他复苏有望了。现在他的身体机能还没有完全的恢复，语言功能可能还有些障碍，所以你们还要多和他交流，一直持续到他的语言功能能够恢复为止。”

    医生的这番话让在场的每个人瞬间振奋了起来。水瓶望着小A喜极而泣，而小A的妈妈则是抱着小A的爸爸失声痛哭。

    水瓶看向小A的眼神，柔情似水。她的眼睛此刻已经充满了眼花。看着即将掉落下来的泪珠，小A艰难的抬起手指。

    水瓶见到小A伸出手指，瞬间便明白了小A的意思。她轻轻抓起小A的手指，引导着小A往自己脸上靠近。在水瓶的帮助之下，小A总算是擦去了水瓶脸上的泪珠。小A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对了叔叔阿姨，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瑞子他们，他们知道了也一定会很开心的，不要再让他们继续担心下去了。”

    “哦，对对对。是我老糊涂了。”小A的爸爸拍了自己的脑袋，自责道：“你看我，一高兴就把这事给忘了。是该马上告诉瑞子他们，他们一直来看望小A，也很辛苦了。要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免得他们继续担心。”

    在小A妈妈的陪伴下，小A爸爸拿起电话向每一个关心小A的人说起了这个好消息。病房里此时此刻，又只剩下了小A和水瓶两个人。

    水瓶呆呆的看着小A，小A也是一样，呆呆的看着水瓶。两个人此刻就只想维持着现在的状态，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许久过后，还是小A率先开了口。“辛……苦……你……了……”

    虽然小A此时说话还是有些困难，但他仍尽力清晰的表达着每一个字。水瓶笑着摇了摇头，并说道：“不辛苦小A，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谢……谢……你……水……瓶……”

    “要说谢谢的，其实应该是我，小A。”水瓶微笑道：“你知道吗小A，其实有好几次我都想过放弃，想着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生命，想着就这样一了百了。但每次一有这种想法的时候，是你给了我继续活下去的理由。我知道你也在尽力的活下去，所以我不能再就这样白白的结束掉自己的生命。想着你醒来之后，我可以和你再次游山玩水，是支撑着我一直坚持下来的唯一动力。”

    “我……都……明……白……水……瓶……，我……爱……你……”

    “我也爱你，小A。”

    两个人深情相望，水瓶的嘴唇情不自禁的往小A的嘴巴上靠近着。二人相吻在一起，阳光照射在两人的身上，勾勒出了一副绝佳的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