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与苏国公府都是真正的书香世家，家学渊源流长，丁绶与已逝的苏老国公亦都是当世大儒，真正有大智慧的人。父亲在世时，亦对这两人敬重有嘉。甚至，还曾提过有心要将她送拜至丁绶门下。</p>
不过，那都是曾经……</p>
“传言，又有几分可信？”丁凝诧异安夙竟会开口理她，闻言微怔，继而文静的脸庞勾起一抹嘲讽：“纪华裳，别人如何议论你管不了，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要问心无愧，又何须去在意别人的眼光？</p>
“何谓问心无愧？终究只有天知地知自己知，试问这世上谁又能真正做到问心无愧？若真有，那是仙是神不是人，可不管仙还是神除了那寺庙里的泥塑却从来都不存在这世上。”安夙反问声音亦带着丝冷嘲，似在嘲笑着丁凝这个深宅之中长大的娇花，半点不懂人心的险恶。</p>
“有！”</p>
丁凝凝着纪华裳深吁口气她道：“人性本善，纪华裳，我相信这世上真有那样的人，也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伤心伤神甚至放弃性命作贱自己，那又何必？”</p>
安夙问：“那你呢，你认为你心中那个人就值得？”</p>
“你错了，我心中根本没有什么人。”</p>
丁凝脸色瞬间微白，声音也多了份冷意，却无疑让安夙更加验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丁凝的心中有一个人，那琴音中的哀怨和她眼底所有的愁思大约也都是因为那个人，即使她隐藏的很好，可那样的眼神她太熟悉。</p>
曾经的纪华裳，曾经的她，都有过！</p>
安夙挑眉：“若真没有你又为何急着否认？可我很奇怪，为什么你看起来半点也不开心反而那么难过。是那人不喜欢你？又或者你遇到个负心汉？还是你们俩个门不当户不对，所以有人对你们棒打鸳鸯？又或者……”</p>
“够了，都不是！”</p>
丁凝怒声打断：“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些无谓的猜测，可如此挖掘别人的秘密你觉得很好玩儿，很有趣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很无礼很卑劣的行为？”</p>
安夙却是笑：“如果猜测到事实也是卑劣无耻，那我的确是。不过，现在我的心情却要好多了，总算有个人和我一样惨，不，是比我还惨。”</p>
“你……”</p>
“你刚刚送我的话，现在我原原本本还给你，为个不值得的男人想不开又作贱自己，还真是愚蠢至极！”</p>
听着女子奚落的话，丁凝怔怔的看着安夙的背影，蓦然摇头氤氲在眼眶里的泪水再忍不住滑落。</p>
不，她们到底是不一样的。</p>
安夙并未回头，也自然没有听到丁凝心中的话，出了书舍带着珍珠流苏二人径自上了马车，走到半路，马车却是急速停了下来。</p>
流苏额头碰在车壁上，珍珠一个前仰差点栽倒，二人回神连忙去看安夙，见她仍好好坐着并未有事这才松了口气。</p>
珍珠伸手挑开了车帘，正想喝叱赶车小厮，那话却在看清马车外情形的瞬间全被堵在喉咙口，反脸色大变的低呼出声：“啊，死人，怎么会遇到这么多死人拦路，真是晦气……”</p>
帘子被掀起又瞬间落下。</p>
只匆匆一瞥，安夙却看得很清楚，是两辆牛车从旁边街道经过时抢道，而那两辆牛车的车板上都堆满了尸体，上面还铺着层厚厚稻草，虽被遮掩可她还是认出那正是昨夜袭击她的那些杀手。</p>
负责押送的人，正是邵锋。</p>
他手探在腰间的佩刀刀柄上，走在牛车的另一头与安夙马车遥遥擦过时投过来的勾笑一瞥，似隐有深意。</p>
像极了，向她示威！</p>
安夙微微蹙眉，看那尸体共八人，显然都已死了，昨夜那四个杀手也早被她杀死，那瞎子是个聪明人，不想惹祸上身必然会替她处理了尸体，书院发生之事也肯定早就落进邵锋与萧烨的耳中。</p>
按理说应该已打消了他们的怀疑才对。</p>
可邵锋如此堂而皇之将尸体弄出来，还特地选了她们回程的路上给她看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那瞎子力有不逮未处置那四具尸体？这不可能，她始终不相信那是个普通的瞎子。</p>
且就算如此他们也不该怀疑她才是。</p>
尤其，看他们去的方向……</p>
牛车过去，马车再次徐徐驶过，邵锋停在街口看着扬尘而去的马车顿时微黑了脸庞，他特意挑这个时辰走这条道绕路，就是知道会遇到她，可没想到这该死的女人居然就这样走了？</p>
他们替她解决了麻烦，至少，她也应该下来说声谢谢吧？</p>
“头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p>
旁边随同的侍卫出声，让邵锋醒神崩着脸回：“没事，就是遇到头没心肝的蠢驴，有什么好看的，赶紧送完回去喝酒，省得看这些尸体晦气又恶心。”</p>
没心肝的蠢驴？</p>
谁？</p>
“头，一会儿去了酒馆，点个脑花和蹄膀来补补吧。”几个侍卫看着街道都是一头雾水，头儿眼花了吧，若说来往走过的人倒是有那么三两只，可他们看来看去就是没看到驴，更何况头儿居然连人家没心肝都能看出来？</p>
要么真神了，要么就是最近太累，出现幻觉了。</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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