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茨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山腰一处草坪上,手中所执利剑空兰亦完好如初,不由得想起蚩尤冢种种见闻,只觉如真似幻,恍若大梦一场。&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
天茨抬头即看到不远处的峻极峰,看来自己仍处于太室山中。
天茨忆起幽兰那决绝无助的身影,发疯般的奔向峻极峰厉王陵,可是侧室那处坍塌处行不多远,即是黑漆漆冷冰冰的山体岩壁,上古遗地再不可寻。
秘境所遇不断沉浮于心,幽兰、连阳和英光等不知生死、下落未知,天茨心乱如麻,索性不再多想,盘坐调息。蚩尤、应龙射向眉心的黑气、黄气在体内毫无踪迹,浊冥之气亦不见动静。
天茨起身回季室山三皇观,迈过登天云梯,行至牌坊,不由得再次忆起蚩尤冢所遇,还有体内的浊冥漩涡异状,顿觉心情沉重。对正道修士而言,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逐渐堕向幽冥。
天茨停下脚步,终未再向前一步,向观门遥遥一拜,然后转身离山。
天下之大,何处容身。
具茨山,老山坪,风吹草低,一如往昔,一片悠然。
一少年坐于石上,口中噙着一片槐叶,吹奏着百转千回的哀伤山曲。
既然无处可去,天茨终是回返具茨山。
回山后,天茨发现村舍和道观再无人类生活过的痕迹,看来师父未再返山。天茨又穿过藏兵洞来到陉山,一如往昔,一无所得。
天茨收起杂念,开始静下心来,沉心修炼,每日翻阅师父留下来的各色杂书。
就这样,在刻苦清修中不觉半年已过去。
天茨渐渐发现修炼规律,每日晨曦初起,清元起势,午时达至,最巅峰,在此时修炼清元之气,事半功倍;日落月升,则浊冥起势,子时最强;另外,每月随着望月、晦月交替则清浊交替兴衰。若说清元之气需要刻意苦修,那浊冥之气则在无时不刻缓缓吸纳天地之间的浊冥之气,并自然壮大。
天茨心急如焚,如此长往,浊冥终有彻底压制清元的那一天。或许,那即是自己永坠幽冥的那一天。
在这半年中,天茨无数次试图用清元彻底压制浊冥,但见效甚微。清元与浊冥之气相斗时,两败俱伤,不但两气尽皆消散,全身经脉亦处处受损。
而清浊两气在平时并不主动互斗,而是抓住一切时机壮大自己,似乎在为将来的决斗决一雌雄而暗自蓄力。
有次,天茨在清元最盛时,服用青松真人所赠清元丹,在寒玉床上强行引导清元之气清洗各处经脉窍穴。这次,全身各处浊冥漩涡不再蛰伏,而是全部尽显并急速旋转,一股股浊冥之气与清元之气激烈厮杀在一起。
天茨直觉得全身忽如坠冰窟,忽如投烈焰,甚至连魂魄都要片片撕裂。
清元在不断攀升,直入绛霄中境,浊冥亦在不断积势至碧幽下境,然后再次恶斗在一起,然后两气在剧斗中双双跌境,分至青霄和赤幽境,并继续下跌不止。
天茨渐渐觉得全身真气在不断消散,神识亦在逐渐模糊。
就在此危急时刻,左胸前弦月青胎记急剧发热,一丝无色无形之气探出,在体内沿着经脉缓缓游走。不知何时,一黄一黑两股真气亦纠缠着融入其中。气丝游走所到之处,正在剧斗撕扯中的清浊之气被强行分开,似有一道无形屏障将两气隔离。
天茨神识亦从昏迷中清醒,全身像水洗一般,汗透重衣。
经历此事,天茨不再试图刻意挑起两气相斗,而是顺其自然。浊冥之气既然不可压制,并自然壮大,何不观其结果。于是按时辰和节气变化,按照紫青玄鉴所载心法专心修炼清元。
如是,又是一年匆匆过去。天茨清元已重修至绛霄中境,而浊冥则逐渐恢复至碧幽下境。其间,天茨取出蚩尤神兵,发现除了锋锐异常之外,用浊冥真气驱之,似对清元之体有极大杀伤加成,除此再无其他异常之处。
夜色深沉,又是望月之夜。
天茨盘坐于藏兵洞寒玉床上静心体会,浊冥漩涡尽显,浊冥之气在身内经脉窍穴处处游走,并不时自行吞噬吸纳洞中浊冥之气。
突然,三个暗金象形文字篆体大字突兀显现于识海虚空中,天茨瞬间明了三字为:九黎经!
然后如天书般的百十符号象形文开始不断闪现、漂浮。
随后,似有庄严低语在为天茨细细述说:
“万物初始,天地混沌,无日无光,无星无月,尽皆幽冥。幽冥中诞上古幽魔神盘古。盘古持斧凿,开天辟地,混沌初开,天地乃分,浊清相离,各化幽天九重……”
听完九黎经,天茨顿感心乱如麻。以前对天地起源和人世间、九天、九幽的种种认知好似被完全颠覆。经文中所言九天是生灵超脱轮回的飞升或往生之所;九幽为生灵一世尽,再入轮回的轮转之所。并且九黎经所载,九天九幽并不似传统认知那种天地之别,一个在天一个入地,而有交汇之处。
九黎经除了阐述了天地起源于幽冥的论述外,另有一部修炼法诀,只是除了开头用一些浅显的文字记述了一些基本的修炼浊冥之法,后边的法诀则是象形符号,暂不得解。
至于将来如何,索性不再多想,顺其自然吧,并暗下决心,若真有那么一天,自行了断亦不永坠幽冥。既然主意已定,天茨在今后的时间内,除了苦心修炼清元,对浊冥之气亦不再排斥,按九黎经所载细细修炼。
九黎后人,九黎之血,若无形的枷锁,萦绕在天茨心头,夜夜回荡。
天茨在清浊双修之余遍阅典籍,希翼找寻九黎之谜。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蚩尤冢事后已三年,天茨亦满十七岁。
春暖花开,具茨山遍山万紫千红,悄然间,天茨清元已修至绛霄下境,但浊冥仍在碧幽下境,均难再向前寸进。
忽一日,天茨翻阅一前贤游历杂记,只见其载:楚之地,有大泽,薮曰云梦,古九黎之所,方圆不知几千里……
天茨忆起师父离山前告诉自己的修行需修心修术法,亦要行身行己行天下,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历万件事,体万般情,方得悟万般法。
既然修行不得寸进,今日又得知云梦古泽或与九黎部落有关,遂下定决心去游历云梦泽,看能不能有所线索。
正欲离山,天茨不由又想起七七和陉山那神秘的叔叔,遂穿过轩辕藏兵洞,来到陉山,取出七七所送古朴令牌。只见令牌离手即化作一阵青烟,消失不见。
过不多久,陉山那老管家已从林中穿出,上下看了看天茨,疑惑的道:“公子今日有何急难?陉山令已出,自当为你消难一次,事后再无相欠。”
天茨回道:“我没有急难,只是想见七七一面。”
老管家愕然,不满的看了看天茨,道:“七七远游,并未归来”。
天茨神色转黯,道:“那我想见见七七的叔叔,不知可以吗?”
老管家一声叹息,惋惜的摇了摇头道:“一个陉山令,只是见主人一次啊,那公子请随我来吧。”
老管家说罢,转身缓缓前行,天茨随之前行。
穿过山林,行不多久,来至一断崖前。
只见一座三进院落静静坐落于山林绝壁间。院落一侧是挺拔山峰,几道飞瀑从山峰间流淌而下,穿过院落,消失于院落另一侧的悬崖处。
进得院落,到处是繁花绿草,奇珍异果,不时穿插点缀着水榭亭台楼阁和池塘小溪,繁奢中又透着高雅简朴, 一片世外桃源。
天茨在老管家的引领下来到书房,只见书房古朴典雅,书架上满是古籍,香炉中燃着不知名熏香。书房正中摆放着几把会客椅和几个茶几,书房偏右是一方半透明的屏风,将书房隔为两个世界。屏风后则是简单一个书桌,上面放着文房四宝。
天茨在会客椅上坐下,老管家斟上一杯清茶,道:“公子稍等,主人马上到,这是陉山毛尖,请你先慢用”。
老管家言毕,即飘然离屋。
天茨望着几上的茶杯,只见茶杯通体透明,却是由上等水晶制成,壁薄底厚,几片茶叶通体遍布着白毫,叶底细嫩绿亮,根根茶叶细直、圆润、光滑,直立于茶杯中。随着茶杯热气升腾,茶汤颜色转碧绿,片片茶叶开始逐渐舒展,翻滚,并慢慢沉入杯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