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号,韩芝笯!”
正当韩芝笯哆嗦着腿肚子,举步维艰,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所措时,一个娇滴滴的软妹音传了过来。&29378;&47;&20154;&47;&23567;&47;&35828;&47;&32593;&119;&119;&119;&47;&120;&105;&97;&111;&115;&104;&117;&111;&47;&107;&114;
韩芝笯下意识愣了几秒,有些怀疑不定,但听那声音再喊两遍,于是确定了对方叫的的确是自己。她一卡一卡地转过头颅,依然没看到声源,她的面前还是被一群群残缺不全的人堵的水泄不通的。
韩芝笯哽噎无语,惟有泪千行。
“22号,韩芝笯!”软妹音又提高了一个分贝。
“在、在、在……”韩芝笯结结巴巴地应声道。
蓦地,整个候诊室里的人和“人”全都像看ET一样看了过来,这下,韩芝笯更加胆战心惊了。
她连忙敛了敛慌神,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尽量让自己不表现出异常,然后,踩着“人”与“人”之间的间隙,小心翼翼地挤着。一会儿倾身,一会儿跛脚,一会儿佝偻腿,走到实在难以下脚的地方时,还会佯装不经意地翕动嘴唇,微不可察地说:“对不起,麻烦让一让,谢谢。”
每每这时,她都会郁闷地得到一个惊人相似的回答:“我去,这丫头比我晚来三个小时,怎么还先一步排到号啊!”
接着,另一个“人”会附和说:“看她面黄肌瘦、弱不经风的样子,肯定是安济坊的常客,估计上边已经有人了。”
最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嗤之以鼻,悻悻地挪开几步空间,让她勉强着可以通过去。
韩芝笯当即“反唇相讥”:“你大爷!你才是安济坊的常客,你们全家都是安济坊的常客。”
当然,这句话只是在心里过过嘴瘾,她可没胆量真的说出来。
不过,韩芝笯的行为,在这些“人”眼中是无可厚非的,但在那些“人”眼中却是恢诡谲怪的,因为,那些人只看到她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候诊室大厅里手舞足蹈而已。
十分钟后,在众目赤裸裸的不屑与鄙视中,韩芝笯终于走出了重灾区,见到了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护士软妹子。
护士软妹子目瞪口呆,突然就唯恐避之不及地后却出十几步,环抱记事板,满脸惋惜遗憾地看着:“啧啧啧啧,多如花似玉的一个小姑娘啊,可惜是个癫痫。”
韩芝笯身体一僵,那个泪流满面啊,瞬间就能感觉到,心灵深处某个声音在唱:西湖的水,我的泪……
“跟我走吧,”护士软妹子一挑白眼,扭着纤弱的细腰,风情万种地朝一个方向走去。
韩芝笯心里虽然像吃了坨大便一样不痛快,却也无言以对,总不能对着一个马克思主义论者解释什么怪力乱神吧,那样,她进的就不是外科室,而是精神科室,说不定从此以后,连吃喝拉撒睡都被解决了。
“啧!”韩芝笯一恍惚,猛然发觉自己对于“精神”“疾病”这几个字眼似乎没有那么“抵触”了,现在都能无所畏惧地调侃,而且还自得其乐。
唉,这都归功于昨晚将“魇心魔”逼出了心口,否则,她也没那么释怀。
不过,她昏迷时为什么会看到鹓雏?
韩芝笯撇了撇嘴,也不知道那鸟现在在哪儿?
韩芝笯不再多想,迈步准备朝护士软妹子的方向走,结果右脚刚使力,身体就不由自主地东倒西歪起来:完了,耳前庭麻痹,已经不能控制身体平衡了,看来,白蛇的毒是神经毒。
韩芝笯趔趞着步子跟上。
外科诊断室不大,设备很简单,除了常见的脉枕、针灸袋、酒精灯、体重计、血压测量仪、紫外线消毒灯和资料柜之类的东西,就是一张蓝色屏风三七界而立,隔开诊断床和医生办公桌。
韩芝笯走进去时,医生还拿着上一位患者的病历单端详着,时而叹气,时而凝眉,不过大部分时间都在凝眉。韩芝笯站在一边,等了大概两分钟,已经看着他把额头从一条皱纹凝成了四条:看来上一位患者性命堪忧啊。
这位医生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胸前挂着听诊器,顶平额阔,皮肉饱满,坐定时浑如虎相,一头白发精悍抖擞,与之来说,是年逾六十的标志,倒不如说,那是智慧与底蕴的象征。
又过了两分钟,老医生抬起手,摆了摆,示意韩芝笯递上空白病历单,然后坐下,但是,从始至终,他的视线依然没有离开过前一位患者的病历单。
又过了两分钟,老医生突然喃喃自语道:“唉,命不久矣啊。”
韩芝笯神经一惕,心脏不跳着,糟了,中毒更深了。
“奥,不是说你,”老医生随意地说道,拿起旁边的空白病历单,刷刷刷就径自写起来,龙飞凤舞地签下了大名,丝毫不在意自己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已经给旁边的人造成了极大的心灵创伤。
老医生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顿清视线,开始进行求医问诊中最基本机械的例行程序。
“姓名,”老医生惜字如金问。
韩芝笯听声,正襟危坐好回答:“韩芝笯,韩非子、的韩,灵芝、的芝,凤凰、在笯、的笯。”
于是,老医生行笔,在纸上刷刷刷写下了三个字,然后,又公式化问:“年龄。”
“22,”韩芝笯为不过多地暴露异常心理,也言简意赅着。
老医生没有抬头,又刷刷刷在纸上写下,继续问:“性别。”
韩芝笯无语:大叔,安济坊是中医院,话说,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您这头都不带抬的,是不是连第一条都没做到啊,再说了,我这穿着气味声线,难道还模棱两可地让您分不清性别吗?
韩芝笯的沉默让老医生微感不适,象征性地抬了一个角度,只是,他依然没有多言。
韩芝笯倒吸了一口寒气: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这是工作疲劳期不耐烦的重症表现啊——心理压抑、人生观消极、麻木不仁!
韩芝笯不敢再腹诽,旋踵间回答:“女。”
老医生没有纠结,大笔一挥,接着,再问:“籍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