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喝的么?”
长平二人在刚修葺好的庭院凉亭中入座,侍女们上了她点心和清茶,除此之外还依着主人的额外吩咐斟了一酒壶梨花白。
从这酒名就知道,她的口味不重。虽然在军中长大,长平却并不常喝酒,只是庆功宴时会偶尔用上一点。
如今特意想到了喝酒,还是因为她心情太好,不喝点压着,怕是就要这么轻飘飘地飘上天去了。
此时她给颜琉也倒了一杯,他却捏着杯子只是笑,连沾都没有沾上嘴唇一下。
听了她的问话,他轻轻摇了摇头,说:“我身子差,沾不得酒的。”
长平皱了皱眉,想起了什么,便提高了声音问道:“那当时的喜酒呢,你没有碰吧?”
颜琉露出一个一如既往的笑容,可看在长平眼里,却不知怎的有些疼。
“那本该是我们的合欢酒,怎么好就在那里晾着。颜琉任性,那夜就破了忌口。”
所以他第二天脸色才那么差劲,原来并不是气她没有去看他。
虽然当时颜琉确实骗了她,哪怕再来一遍,长平也没有觉得自己做错。可此刻不同往日,她的心境已然不同,自然心下柔软,心疼起那个夜里,被自己一个人扔在婚房,忍着不适自己咽下冷酒的颜琉来。
“……虽然还没入夜,可毕竟不是真正的大礼,这交杯酒,我们现在就可以补上。”
她拿酒杯碰了碰颜琉搁在手边的茶,冲他有些愧疚地笑道:“不过,你只准以茶代酒。”
颜琉平日里的笑容就已经够好看,而此刻轻轻蹙起眉头,却双颊绯红,对着她羞涩笑着的模样,简直如桃花初绽长平的心跳活活落了一拍。
“是这样喝么,将军?”
太近了。颜琉靠近了她的身体,二人执着杯子的手臂挨在一起,能够到嘴边,已经近得她能够清楚看到颜琉的唇角下的那两颗小痣。
她发现自己又危险地开始走神,便忙点了点头,一口吞下了梨花白。
这虽然是淡酒,可也经不起这样的喝法,长平的喉咙一阵发暖,一定是因为这个,她才会连脸颊都烧得红了。
长平自以为不明显地骗过了头,咳嗽了一声之后,给自己又斟起了酒,声音不自然道:“……这酒真不错。”
颜琉倒也笑眯眯的:“茶也是好茶。”
这个她知道。因为方才靠得那么近的时候,从他那沾过茶水的润泽双唇上,传来了淡而芳醇的茉莉花香。
咳。
不能细想。还是喝酒,喝酒。
不知怎的,这简简单单的一壶梨花白,尝着也确实也比平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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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平的酒量,并不怎么搭配她这个将军的名头。
不过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到了一小壶就倒的地步。
小将军意识朦胧,终于昏沉沉地软倒下去,被身侧秀美的王爷稳稳扶好,倚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她绝不是什么清秀如水、艳比花轿的美人,可此时梳着侍女发饰,双颊绯红,锐利如鹰隼的双眼闭上,只留下微微震颤的浓密眼睫、和身后白杜丹的绰绰倒影。
尤其叫人心动。
那一张因饮酒而充血的唇,殷红得像饱含汁水的桃,好像轻轻咬一口,就要破了似的。
侍立在庭外的姑娘们见此,本打算给主人披上巾子,免得着了风寒。
可王爷冲她们笑,轻轻摇了摇头,以一根削玉般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无声地说:别吵到她。
像是也染上了那股香甜的酒气似的,他形状流丽的眼眶,不知什么时候也泛上了艳丽的妃红。
自然,长平并没有喝醉,也不是困到睡了过去的。
在母蛊可以对子蛊做的、那无数种可怕的事情当中,只是让她小憩上一会儿,并不算什么过分的事,不是么?
颜琉一点一点地加紧看似只是轻轻笼在长平腰上那只手的力道,终于几乎是把她整个无力的身体搂进了怀里。
若是侍女们不听他的话,离得近了,一定能够察觉到王爷的异常——他的呼吸粗重,脸部不自然地凑近长平的脖颈,像是在慢慢地、深深地嗅着她的味道。
颜琉面上的绯红仍未褪去。只是和长平愿意想象的不同,这并不是源于羞涩的脸红。
自树林中的告白之后,他就一直是这副模样。
在为她束发的时候,盛长平绝对没有感觉到,后面的人曾多少次凝视着她裸露出的后颈失了神。
并非他天生异常,对那样的柔情蜜意无所动摇——只是颜琉面对情爱的方式,和盛长平的完全不一样。
他的爱欲,不是羞涩娇嗔,不是温柔写意,更像是一种冲动——一种去撕裂、去噬咬的冲动。
藏在这副美人画皮下的,是蜷缩在角落里、畏光却渴求光明的野兽。
不过,他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的。因为那会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