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平本不是个能轻易看出身边人变化的类型,她天生就无缘那般细腻的玲珑心窍。
所以,是颜琉的变化,明显到了连这样迟钝的她都能一眼看出来的程度。
长平从未见过面色这么颜琉。以往的他,即使神色好些了,光从皮肤里也能透露出些缠绵太久的病色,可如今——
她是个当兵的,还是没读过什么诗书的粗人,纵使眼见着这理应勾起无限诗意的美人,到底笨嘴拙舌,想不出什么词来。
所以,就只说说她的第一感想吧。
今日的颜琉太好看,好像整个人透着道光芒似的,几有几分不真实。这不是个好比喻,可长平长平觉着他像极了不那么晴朗、却足够蔚蓝的夜里,那笼着淡白月晕的玉盘。
白月光不应该穿的这么薄。
此时还是晌午,他却似乎洗过了澡。长发和眼神里都氤氲着水汽,只穿了件薄薄的单衣,再罩了条烟紫色的绸子披肩而已,离得近了,她都能闻到那股子被热水暖化了的香味儿。
若是平时,盛长平或许还不觉着什么。可眼下,昨日里她还在他唇上尝过这样的香味,今日她原本打算故作镇定、省得丢了她本该是二人之中引导者的那份脸面,但只是这缕勾人进了骨子里的味道,就轻而易举让她失去了余裕。
她的眼神闪了闪,找了个话题,随口问道:“这么早就沐浴啊?”
颜琉朝她偏头一笑。他今日实在漂亮得太纯净,连带着这个笑容,也好像有了几分天真无邪的意味,轻而易举地就叫长平的心跳乱了一拍。
“昨日夜里有些热,出了点汗,所以今早就先去打理了一下。”
虽然心思颇有些旖旎,可听了这话,长平还是关心道:“最近天气渐热,先前修葺时,我只差使匠人们仔细着保暖,说不得便忽略了清凉。透风虽然应该是好的,可你身子不好,要是有了不适就先叫香芹转告与我,不用自己忍着。”
“嗯。”
他又冲她笑了,双颊泛上桃红。长平觉得自己永远也没法习惯这样的笑容——她明明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他的眼睛却亮成两汪春水,好像她真的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是他的大英雄一样。
长平下意识就皱起眉。她不是傻子,知道这样的表现往往意味着什么。
颜琉以往的人生里,一定连哪怕一个像她这样尽了分内责任的人,都没有出现过。
所以她才会这样特别。不是非她不可,她盛长平只不过是碰巧第一个眼睛没有瞎、愿意公正待他的人而已。
即使不是她……
若是在此处的换了其他人,或许要因着这个“即使”中无限的可能性而纠结上一会儿。
但长平的思路直率且简单:人生没有如果,遇上了她就是她。她确实自觉有趁人之危之嫌,可既然起了对这人真的动了心思,就万万不会瞎想什么让给她人也是一样的傻话。
即使这样的心意相通,或许有着各种各样不纯的成分在内。但她会对他好的,比其他一种可能性都更好,这是她对自己的承诺,努力兑现便是了。
不自觉的,盛长平的声音就柔软了下来,她说:“你还从没冲我要求过什么,我怕你心里有顾忌、住得不合意了也憋在心里。原本今日我只打算看看你,可既然来了,就让我进你屋内亲自过过眼。”
她当时只是派人去修葺主殿,自己可还没去看过的。当下便下定了决心,果断地挽着颜琉的胳膊,身后跟着男仆,便进去了他的卧房。
“这糖水要放温了才能入王爷的口,你先放茶几上搁着。”
长平吩咐道,那端盘子的男仆倒也应了,放下东西,出门时还留了一句:“奴才们在殿门外等着,殿下们若有需求,唤一声便行。”
她本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多这一句嘴,可那小厮将门带上之后,这屋子里就只剩她和颜琉二人——长平突然就觉出味儿来了。
孤男寡女进了卧房……这男仆定是以为她有什么想法,就先一步不等吩咐地给他俩腾出了独处空间。倒是乖觉得有点叫人讨厌。
她的眼睛下意识地就往自家郎君的方向飘。
那么问题就来了:她到底有没有想法?
进门前或许没有,可此刻屋里就他们两个人,而颜琉还在用那种湿-漉-漉的要命眼神瞅着她。再加上心里那或多或少的、不能被下面人看扁了的心理——
好吧,这些都是借口。她今日刚一看着他时,就想要这么做了。
他们进门后还没走两步,别说床铺了,椅子都没挨着。于是长平沉默着挨近了身边人一步,确定他没有反抗的意思之后,就一手环着颜琉的肩膀,一手托在了他的脑后。
美郎君的呼吸滞住了。他果然没有露出不愿,眼神却有些无助似的、求援似的回望着她,又无法自控似的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长平的脑子深处热了起来。对方的这副模样实在可爱,可爱到她想——她都不知道自己想对他怎么样了。
她没有开口,觉得无论说什么,都会破坏了此时此刻的氛围,而行动总是最好的。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把颜琉轻轻地压制在墙上,恍惚地迫近了那团颤抖着的柔软,起先尝着有点儿凉,大概是对方紧张到无意中张开了口呼吸的缘故。
这点清爽的凉意,像沙漠中唯一的甘泉,叫长平燥热的口舌因渴望而战栗。不许久,焦人的火热沸腾了那一丝清凉,冷泉不再幽冷,化作了同样一团滚烫的混乱。
事毕,她意犹未尽地追逐着溢出唇角的一滴,却怎么也舔不干净那两颗可爱小痣上的湿痕。
“将军。”
“嗯……”
这声呼唤没能唤回盛长平的心思,此时此刻,哪怕天塌下来也不能。
都说女子在这档子事上更为冷静克己,依她看,只不过是她们面对的诱惑都还不够大罢了。
“…这屋子,大概真的不够透风,”颜琉的那把嗓音,在歌唱时就已足够婉转撩人,此时裹着湿润的呼吸、染上几分沙哑时,简直能直接索了她的魂去:“我热得很,将军。”
“啊。哦。”长平答着,面色通红,神情竟然有些发木。
此时她已魂飞天外,哪怕颜琉嘴里喟叹似咏出来的句子,实际是在拐着弯的骂她,她的回答大概也是同样的“啊”和“哦”。
可这句话,她乐意听,所以就听得懂了。
“……那就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