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晴一开始还垂着头，既然想要认错，那么就得有一个认错的样子，可是后面，她感觉秦湛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也没有任何的底气，甚至被冷言冷语斥责，她就实在忍不住开口。
“妈，我知道您一直对我都不是很满意，自从我嫁进秦家之后，您也是各种操碎了心，最近也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我很抱歉，给您，还有给秦家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如果要离婚的话，那么我这边没有问题，我随时都可以拿着户口本去民政局，和秦湛办离婚手续的。”
这样一段不被看好的婚姻，所有人都活得很累，她也累。
董舒慧挑了挑眉，相当的谨慎。
“你不会只是说说而已吧，你会这么爽快？你现在一无所有，你不会是想要借离婚这件事，来讹我们吧？那你说，你想要多少钱？”
董舒慧下意识地以为，洛晴突然这么爽快地答应同自己儿子离婚，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以及险恶的用心。
洛晴神色凄楚地摇头，“不，我不要你们的钱，我什么也不要，我可以净身出户！”
她不是那种爱慕虚荣，以及贪心的人。
“净身出户？你果然愿意净身出户？”董舒慧自然是想要赶走这个不满意的儿媳。
反正依秦家的条件，就算她的儿子，现在身上还有残疾，需要借助轮椅，但是，也绝对可以再找到一个更合格合适的儿媳。
“我当初嫁进来的时候，就没有带太多的行李，走的时候，还和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不属于我的，我不会拿走一分一毫！”
洛晴太想逃离这里，只不过董舒慧这个婆婆，一直不知道而已。
秦湛坐在轮椅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面色铁青。
“你说话要算数！别现在嘴上说得好听，等我儿子不要你了的时候，你又哭着喊着非要留下来，别说我儿子到时候欺负你，赶你出家门！”
董舒慧对眼下这个结果，说不出的满意。
洛晴再三被打击，仅剩的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让她慢慢抬起了头，然后挺直了腰背。
“这里再好，我如果不喜欢，那也算不得好！最合适的，才是最好的。”
言下之意就是表示，秦家现在虽然看着面上风光，但是，她在这里却一点儿也不快乐，更不喜欢这里。
“时间你们来定就好，如果定好了，直接告诉我一声，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的，反正我是一个闲人，你们也都知道的，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不是吗？我完全可以配合你们，然后到民政局去办理离婚的手续。”
洛晴再次声明自己的态度，她不会死赖在秦家，如果秦家容不下她，那么她可以离开，而且是无条件地离开。
她只想要自由，属于自己的自由。
董舒慧在高兴之余，胸口却有一股闷气，越聚越多。
先提出离婚的人，是她这个婆婆。
按照常理来推断的话，这种时候，这个明明处于弱势的儿媳，不是应该要哭着喊着跪在地上求她，求她这个婆婆网开一面留下来么？
洛家已经没落，刘卉母女又容不下这个死丫头。
所以离开了秦家，这个死丫头应该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可去。
但是，这个死丫头居然亲口答应了愿意同她的儿子离婚。
事情的发展，完全已经超出了她的控制，以及想象。
她再看洛晴，那也是越看越不顺眼，她被这个丫头傲慢的态度气炸。
当即便转身冲着自己的儿子，大声地叫嚷道，“阿湛，你听见没有！你瞧瞧这个女人刚才她说什么了？你应该全都听见了吧，她说她愿意离婚，愿意净身出户，你赶紧给我把这事儿办了，省得成天在我面前碍我的眼，也影响我的心情！”
秦湛这一次没有看向自己的母亲，反而是盯着洛晴的背影。
洛晴察觉到秦湛在看自己，便故作坦然转身上楼。
她不敢再留在这里，不敢再面对秦湛审视般的目光。
直到洛晴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董舒慧仍气愤难平，秦湛这才堪堪地开口。
“妈，您先回去吧，现在已经很晚了。”
董舒慧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阿湛，你什么意思？现在洛晴那死丫头都肯无条件地同你离婚，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
能够以最快的速度离婚，这是董舒慧希望看见的结果。
秦湛皱眉，这个母亲对他的私生活的过多干涉，让他很压抑。
“妈，我的意思，在这里我再和您说一次，我是不会同洛晴离婚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能离婚！您以后有事没事，别动不动就说离婚！”
如果说以前他的态度，表达得还不够明显和清楚的话，那么在这里，这一次他简单又更直接。
“阿湛，你疯了不成？什么叫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能离婚？那个死丫头，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死心踏地的？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和她根本就不适合。只要你愿意同她离婚，那么，妈妈答应你，可以为你选一门更好的婚事，找一个更适合你的女人和你一起生活，还有，妈妈以后也不会再干涉你的私生活！”
董舒慧现在是铁了心的，想要换掉这个儿媳。
“妈，别再说了！”秦湛实在是听不下去，要不是对方是自己亲生的母亲，那么恐怕他早已经发火。
“妈，我刚才说的话，都是我经过认真思考之后的慎重决定，所以，我没有冲动，也没有不理智，这是我的决定，我也希望你可以尊重我的决定，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自己做主！”
“这一次召开记者会，她也事先有和我提过，是经过我同意了的，不然的话，依她自己的能力，还有人脉，今天的记者发布会也办不下来。另外，出现在记者发布会上面，这也是我自己的意思，本来她是不想让我去的，就是害怕会把我牵扯进去，但是，我不怕！我无所谓！”
这一切都是他遵从自己的本心，想要去做的事而已。
董舒慧面色惨白一片，恨铁不成钢地盯着自己儿子，像在看一个全然陌生的陌生人。
“她究竟有什么好，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不惜要顶撞自己的母亲，也要保她护她？”
那个和她最亲近的儿子，上哪里去了？
“妈，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她，一开始也是抱着要和她一起过日子的想法，才和她在一起的。我从来也没有想过中途要放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弃！所以，妈，您以后也别瞎折腾了！”
董舒慧踉跄两步，再没了往日的雍容与华贵。
“阿湛，你现在是在怪我，怪我对你的媳妇不好，要赶你媳妇走，是在怨我，怨我在这里无理取闹么？”
哪个当妈的，不希望看见自己的孩子生活美满幸福，哪个母亲，不盼着自己的孩子好？
为什么她的一片苦心，这个儿子根本就感受不到半点呢？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怪你，我只是……算了，一会儿我叫司机送您回去吧！”
秦湛一向在这个母亲面前，就没有太多的话可讲。
母子俩起了争执，并且是为了洛晴，这让他们这一对母子都很不自在。
“行，阿湛，你现在长大了，成家了，然后翅膀也硬了，而我呢，老了，也不中用了，罢了，你以后的事，你自己看着办，我再也不想管了！”
到底是伤心难受，到底是对儿子的做法不能理解，董舒慧气呼呼地拿起自己的手包，全无半分优雅的仪态，气冲冲地离开。
秦湛盯着自己母亲气呼呼离开的背影，一时心情复杂。
他不想把事情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不想让自己的母亲难受的，但是，偏偏事与愿违。
也许，在他的母亲，与他的女人之间，他注定无法平衡好这对婆媳之间的关系。
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面色凝重。
“不好了，少爷，夫人她自己开车走了！”
秦湛眉头紧拧，赶紧沉声吩咐，“叫个司机开辆车悄悄地跟上去，一定要确保她安然无事，顺利到家，才能回来。”
他在担心，担心冲动的母亲，在不理智的情况下，会出什么意外。
管家领命，这种事情马虎不得。
“少爷，那我立即就去安排。”
说完，连管家也离开了客厅。
一时之间，先前还吵闹不休的客厅，一下子就冷寂了下来。
秦湛在这样的冷寂里独自坐了很久，然后启动轮椅，慢慢地朝着电梯的方向行进。
他现在必须要去做一件事！
……
楼上静悄悄的，秦湛只听得见自己的轮椅的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
像没有人的样子，楼上没有一丝生机。
他下意识地皱眉，轮椅在他的操控之下，直接往洛晴的房间前去。
房间的门，并没有反锁，轻轻用手一推，就能推开。
不过，他并没有看见她的人。
床边，没有，至于梳妆台前，也没有人。
轮椅转动，秦湛在室内开始搜寻起来。
最后，在房间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他找到了洛晴。
“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没有哭，只不过眼神里都是绝望，以及空洞，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样子，很傻也很令秦心揪心。她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一样，蜷缩成了一团。
对秦湛的质问，她更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秦湛本来就是个不善于表达自己的人，要他耐心地安慰一个人，他根本都不会。
“我妈她已经走了，我叫司机把她送走了。”
秦湛下意识以为是在楼下的时候，自己的母亲为难斥责了这个女人，所以现在这个女人心情不好，才不愿意搭理自己。
但谁知，洛晴还是半点反应也没有，仿佛就跟没有听见秦湛在说话似的。
秦湛不免有些恼火，他在这个家里，在这个女人面前，什么时候放低过自己的姿态？
“我刚才说的话，你难道耷了吗，你听见没有？”
他一发火，音量不自觉地加大。
平时在这个女人面前，只要他这么一吼，这个女人吓得立即就乖乖听话就范。
但今天，他想要看见的效果，并没有出现。
无论他说什么，无论他发多大的火，仿佛，这外界的一切，已经影响不到这个女人，她只沉浸在她自己的小小世界里，将自己彻底地封闭了起来。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秦湛这才不由得担心起来。
“你别装了，你以为装成现在这样，就可以赢得我的同情，博得我的可怜么？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同意和你离婚的，你也休想离开我的身边，离开秦家，只要有我的一天，那么，你就必须要呆在我的身边，必须要留在秦家。”
他霸道的宣告，无论现在这个女人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他都绝对不会放她走！
要结束，也是他先提出结束。
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决定开始，与何时结束的权利。
可现在这样的恐吓，以及霸道，毫无震摄的作用。
洛晴依旧蜷缩着缩在角落里，然后眼神空洞。
无论什么威胁的话，似乎再也打动不了她的情绪。
秦湛坐在轮椅里，目光冷然，紧紧地盯着这个不说话的女人良久，在这过程里，这个女人一动不动，就跟没有生机的木偶一样。
看见洛晴这个样子，秦湛一时之间，心情复杂难言。
最后，他面无表情悄然离开。
如果她需要时间，一个人静一静，或是单独想一些事情的话，那么，他愿意给她一个缓冲的时间来调解自己的心情。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看见洛晴这么难过，他的心情也会跟着一起变坏。
将这个女人伤得遍体鳞伤，打压得振作不起来，这真的是他想要看到的场面，想要的结果吗？
在离开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这个沉重复杂的问题。
如果他恨她，一点也不在乎她的话，那么，他该拍手叫好，该出去喝一杯，好好庆祝才对。
但现在，他脑子里一团乱，居然生出了一丝懊恼出来。
楼下，管家已经叫人重新收拾干净。
“少爷，少夫人没事吧？”
管家本来不该多嘴，但是，他有些担心。
毕竟先前的时候，他虽然人不在客厅里，但是，这里发生的事情，他听下面的佣人说过，大概了解到了整个经过。
做有钱人家的儿媳，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秦湛被管家这么一问，这才勉强打起精神来。
“你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