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有猜测，但从金啸嘴里得到证实，胡滢心里还是咯噔一下。秦翎墨是什么人？当朝炙手可热的宰相。有什么事能严重到他都搞不定呢？

    耳边传来金啸刻意压低的声音：“我能告诉你的只有翎墨现在处境很糟糕，但目前没有生命危险。我长话短说，几天前从你这送到宫中的酒被查出下了五石散，府里也查出有五石散材料，蔡大人一口咬定是翎墨指使小胡姑娘你做的，目的是陷害皇上。”

    “这不可能！”胡滢声音一下拔高。

    “我父亲也不相信，但现在的皇上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老王爷曾经还发生过那种事，朝中现在要么顺水推舟附合蔡大人，要么隔水观望，当墙头草。就我父亲跟几位大人不管用，我很担心翎墨，不过我现在更担心你。”

    金啸注视着胡滢的目光透出浓浓的担忧与急切，纯粹，没有任何杂质。他挂念着好友，并且为胡滢要面对的刑讯感到忧心忡忡。然而他官职在身，又无力阻止这一切发生。

    胡滢笑了笑，反过来安慰他：“没事的，我知道怎么办。”她可是九天飞狐耶，就算法力有限，对付凡夫俗子还是绰绰有余了。

    她是真的不担心自己，可一想到秦翎墨，就秀眉紧皱，脸色阴晴不定。金啸见她这幅模样，便以为她是担心待会的刑讯，想安慰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刑讯地点设在刑部的监审处，威严肃穆的大堂里，厅堂高挂“明镜高悬”的横匾，高高在上的正堂位上坐着刑部尚书崔真。两边是寂静的兵卒列队，手持棍棒，面目严肃。

    金啸不能参与刑讯，将胡滢送进去后便只能守在门外。

    胡滢一进来便左看看右瞧瞧，神态悠闲惬意，好像初春踏青般不在意。这审讯犯人的地方还是第一次见，她捏着下巴盯着那漆红柱子，研究着待会能不能过去刻上“青丘山胡滢到此一游”的字迹。

    “大胆刁民！见了本官还不下跪！”崔真一拍惊堂木，吼了一嗓子。

    “我何罪之有？要跪你总得有理由。”胡滢大大方方地站在大堂中央。

    “你个刁民！罪证就是你妄图陷害当今圣上！”崔真瞪着眼，蜡黄的脸色像涂了层油：“快快交代，你是如何跟秦翎墨勾结的，还有什么阴谋，老实交代本官便能上禀皇上，饶你一命！”

    “我什么都没做，没什么可交代的。”

    “你还死不承认！你的同伙秦宰相可是都交代了，你要是再不说，可要上刑了！”

    “哦？他说了什么？”胡滢依然淡定自若。

    崔真冲旁边的师爷一个颜色，后者连忙将一张讼纸拿到胡滢面前。她接过来瞄了一眼后便往身后一丢。然后满脸怜悯地瞧着主审位上的崔真：“大哥，骗人也要有骗人的本事，不是所有人都能当骗子的，尤其是脑袋不够用的。”

    “你个泼妇！无礼大胆！”崔真就连拍几下惊堂木，气得朝冠都有点歪了：“你这是冥顽不灵，罪孽深重，来人啊！上刑！”

    随着令下，周围的兵卒们就上前一步，要把胡滢压制住。然而这些青年小伙子怎么也抓不住她。一转身，一闪，眼看着就要逮住却又生生从手边上溜了。急得他们也是满头大汗，可胡滢在这群人中弯弯绕绕，玩得心情大好。

    “哎，我在这呢。”

    悦耳的声音来自身后，兵卒们齐齐转身，看见原本在他们包围中的胡滢竟然坐在师爷的桌案上，不禁全都吃了一惊，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崔真也是一愣，而那师爷正提着笔，嘴巴大张地看着胡滢。他只不过一眨眼，这姑娘就坐在自己桌子上了。

    “要想造假呢，你就要了解真货的成色，质地跟内在。翎墨是什么人，就算他真有什么罪到要死的地步，也一定会在死前干掉害他的人，然后自己了断。这种诬告自白是绝对不会写的。”胡滢看着师爷轻轻一笑：“还有，你的字真丑，还没狐狸写得好看。”

    一瞬间，师爷看见胡滢的笑容带着股诡异，粉唇里露出尖利的犬牙，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伸过来，拍打他的脸。顿时吓得惊叫出声。

    “大人，大人！这这女子是狐狸精啊！”师爷连滚带爬攥住崔真的衣角。

    “没错，她就是狐狸精，勾引了当朝宰相谋反陷害皇上。”崔真刚才什么也没看见，事实上除了师爷，谁都没看见胡滢的异样。

    师爷见崔真曲解了自己的话，便想解释。可是一转头看见胡滢又冲自己笑起来，立马吓的不敢言语了。

    “既然你不肯交代，那就别怪本官无情，将她压入大牢！以谋反同伙罪论处！”

    兵卒们虽然都惊讶于胡滢的忽左忽右，但都没往邪魔歪道上想，上前围捕胡滢。这次狐女并没有再逗弄他们，而是乖乖地被押往大牢。

    她需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帮到翎墨。

    宗人府大牢

    幽闭的房间内部还算干净，方寸之间左边是草堆，右边角落里放着张窄小陈旧的矮木桌，桌上摆放着木碗跟一支烛台。

    秦翎墨站在屋子中间，面前就是栅栏，有微弱的阳光从他背后墙壁上的窄窗里透下来，光晕中弥漫着细小的灰尘。

    他的神情有点模糊，思绪在微尘中飘荡，直到牢门外传来宗人府狱卒纷纷相迎的声音。

    蔡留镇已经琢磨很久了，把秦翎墨关起来这件事他无数次想象过，从同朝为官那天起。他们是天生的敌人，因为目标不同，手段不同，最终的利益也不同。现在终于算是如愿了，当然他是谨慎的，没到最后一步，他不能说自己成功。

    但至少，现在的秦翎墨在牢笼里，而自己在牢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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