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来也有这一天。√”蔡留镇笑着,负手而立:“怎么样,里面待得还舒服吧?你们没亏待我们的宰相大人吧?”这最后一句是问旁边狱卒的。
“回大人,小的们都是按照您的意思小心伺候着。”狱卒谦卑的回答。
秦翎墨冷淡一笑,所谓的小心伺候指的是馊水跟带蟑螂的饭菜,难怪那些狱卒端着食物过来时都快哭了,原来不是他们想这么做而是被上头交代。既怕日后自己万一出狱会杀回来,又怕不按蔡留镇吩咐,会被责罚。
“想来秦宰相是住不惯的,我真是替你感到扼腕叹息啊,忠心耿耿为了社稷帝业付出这么多,你看,还不是一样落到这样的下场?”蔡留镇举袖一扬。
“别口是心非说些废话了,本相只问你一件事,那药方是不是你动的手脚?”秦翎墨盯着蔡留镇,虽然对方看起来急功近利,实际上却是个老狐狸。
蔡留镇瞥了旁边一眼,那些狱卒都是人精,连忙躬身退出去。顺便还将外面大门关好。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本相知道你想做什么,也知道你为什么要煽动皇上与岚瑾开战,不过只要我活着,你就休想!”
“为什么要这样迂腐?”蔡留镇走近了些,两人间只隔着栅栏:“皇上不过才十二岁,你觉得他能懂得多少?就算有你,有一批忠臣护佑,可为什么不让自己站在更风华绝代的位置上?他只不过是拥有皇室的血脉而已,可是先祖说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秦翎墨看着他露出些许陶醉的神情,冷淡而平静地说:“人各有志,本相宁愿当盛世的狗,也不做乱世的刽子手。”
“哈,杀人无数的黑心宰相竟然说自己不是刽子手?有人信吗?”蔡留镇大笑,笑声里隐藏着焦躁。
“是很可笑,只有如你这般的人才上我的断头台,真是脏了本相的手。”秦翎墨不屑轻笑。
蔡留镇压不住心底的火,猛地伸手从栅栏缝隙中拽住秦翎墨的额领口,迫使他不得不贴在栅栏上。
“别在我面前自称本相,你算什么东西!私藏禁药,谋害皇上,你死定了!你不是忠君吗?你不是为了江山社稷什么都能做吗?我就要你死在皇上手里,让你看看你们这些忠臣最终能得到个什么下场!”
蔡留镇恶狠狠的表情让面孔扭曲,浓烈的笑容诡异而凶狠。他猛地松开手,冷笑两声:“不过,就不知道你这样的人会不会为了别人改变自己初衷。”
秦翎墨眸光一沉,紧紧盯住他,语气没有刚才那么平静:“你什么意思?”
“当然你的相好,现在已经在刑部大牢里了,想必正窝在角落里哭得伤心。”蔡留镇原本以为这话说出去,至少会让对方皱皱眉,然而他却看见秦翎墨紧张的神情慢慢松下来。
“你们搞不定她的。”秦翎墨甚至嘴角荡起一丝笑,犹如清风。
“哼,那就走着瞧,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笑倒几时!”蔡留镇面色一沉,摔袖走人。
胡滢是狐仙,所以这种事一定能应付的。秦翎墨强迫自己这样想。在蔡留镇面前,他不想落下把柄。但是除了酿酒跟讹钱,他也没见胡滢有过什么法力,说不定她真就是只笨笨的狐狸,那可怎么办?
秦翎墨知道自己处境虽糟,但他不仅是当朝宰辅,还是世子爷。父亲的爵位并未剥夺,封号仍在,就算要查办他一时三刻也动不了手。但胡滢,胡滢在人间什么也没有,她会不会……
一向清晰缜密的思绪开始如蒲公英花絮般飘散,自进入宗人府始终还保持着气定神闲的秦宰相有点待不住了。
如果有什么事,金啸那家伙不会不管的,可是他太耿直,不懂变通,万一真有什么事,恐怕也应付不及时……不行,不行……
就在秦翎墨左思右想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砸中了他的脑袋。
啪,一块玉佩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秦翎墨低头一看,弯腰拾起来。玉佩温凉如水,并且很眼熟。他心里一喜,攥紧玉佩,抬头冲着四壁空空轻喊:“胡滢?你在对吧!”
空气中似乎有一丝丝波动,随后就像变戏法般浮现出个人影。胡滢笑眯眯地看着秦翎墨:“怎么样,是不是很想念我啊?看激动的小样……”
“好,我很激动。”秦翎墨语气敷衍,他见到胡滢好端端的出现便放了心,刚才那股焦虑荡然无存,于是担心事态发展又成了重中之重。
“我在牢里想了想要怎么帮你,可是想来想去都没什么头绪,你知道,妖魅的想法跟人是不一样的,妖精们的恩怨有时候很好解决,打一场,强者吞掉弱者,没这么多繁琐关系跟心思。所以我决定来找你,直接问你要做什么比较好。”胡滢婉婉道来。
“你真的想帮我?”
“别废话了,不想帮我就不来了,区区几个凡人是困不住我的,再不成我换个地方开酒肆。我既然来了,那当然是我不希望你有事。”胡滢望着秦翎墨的眼睛,神情既坦诚又认真。
自从秦翎墨出现在她的冥想里开始,她就知道有些感情已经悄无声息的酝酿,变化。在刑部大牢里,除了考虑怎么帮秦翎墨外,她也顺便理了理这种改变,结论就是她并不抗拒,还挺高兴。因为她发现她真的不希望他受到伤害。
秦翎墨眸光闪烁,心思百转,福至心灵。瞬间他从胡滢那番话里明白自己刚才那份慌乱来自何方,他几次张嘴欲言又都不知从何说起。
“我……”
胡滢猛地一伸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
“现在什么都不用说,真的,现在还不需要说这些。”胡滢停顿了下,又加了一句:“你非要说的话,我也当没听见。”
一霎间,秦翎墨的目光柔和下来,眼底泛起细细的亮光。他笑了下,没有继续自己心底最想说的话,他伸手按在胡滢的肩上:“好,我知道了。我需要你帮忙,因为现在只有你最自由。”
听见秦翎墨没有说出别的什么,胡滢心一松,又有点空落落的。她不是不想听,她是怕听见诸如“人妖殊途,你好自珍重”这类的话。而肩头上传来的那份温热,透过衣襟让她感受到莫名的愉悦。
“你去跟踪蔡留镇,要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他肯定会有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