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是折磨人意志的刑讯官,而极度干渴则是要人命的刽子手。这双重折磨几乎要压垮秦翎墨的精神,他缩在角落减少任何消耗,然而这无疑只是拖延步上死亡的进程而已。
在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死。
一向缜密的思绪变得飘忽,溃散。而这当中种种事物呼啸而过,秦翎墨无能为力地看着他们消失在已经模糊的意识里。而最后只有一抹身影停留在脑海里,难以集中的精力让他想不出那人的脸,但他非常清楚她是谁。
胡滢……
我……
有些迷惘怔然的眸光缓缓淌过屋内,最后落在那几缕细微却灿烂的阳光上,秦翎墨动了动干裂的唇,微微呢喃。那就像魔咒,让涣散的眼底又涌起丝坚忍。努力地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靠在墙上。
不想死……
“桃花红,梨花白,杜鹃花一路撒过来。樱桃花枝枝似火烧……”屋外遥遥传来女子的采花歌。
那歌声离着茅屋越来越近,似乎就在后屋檐下。
秦翎墨扶着墙慢慢挪过去,他脚步一滞,半跪在地。意外动静似乎惊扰了屋外的采花歌,女子的声音骤然断裂。
“别怕……”秦翎墨担心人走掉,出口呼喊。嘶哑的声音让屋外的采花女更加惊讶,正在犹豫要不要走的时候,窗户缝隙里伸出两根手指头,指尖夹着一样东西。
“帮我,帮我个忙……”
“你,你是人是鬼?”仗着白天,采花女并不是很惧怕,但依然显出几分怯意,担心对方是歹人。
“别怕,我只需要你帮我将此物带给忘忧酒肆……不,去找金啸,去金府……”隔着窗户木板,秦翎墨喘口气,缓缓说道:“我不会让你白做的。”他说着从腰带间摸出一枚精致的金叶子,也探出缝隙外。
采花女一见那金叶子,满心欢喜。便连同托付之物一起接过来。她见所送之物不过是只纸鹤,便点头答应一定送到。
听见屋外的脚步渐渐走远,秦翎墨舒出一口气,闭上眼,顺着墙壁缓缓滑落,坐倒在一旁。
玄心正宗一丈高的外墙上,蹲着一个姑娘。那是个倩丽动人的可爱姑娘,若不是她以青蛙蹲坑似的姿态蹲在那,估计看见的人会文绉绉地吟唱一句:“窈窕仙子,在天一方。”
“我说胡滢,你疯了吧?来玄心正宗你是要自投罗网啊?”小五拍拍翅膀,落在蹲墙头的姑娘肩上。
“你忘了,翎墨就是在找过宗主后出事的,刚才我特意去玄心偏门瞧了瞧,那边有翎墨的味道,但突然中断,怎么也找不到。说不定就是被那宗主给囚禁了!”青蛙蹲姑娘--胡滢振振有词。
“可是你这么进去也毫无办法啊。”小五已经用看白痴的眼神在看她。
胡滢从衣袖里掏出几样东西,笑得狡黠灵动:“自然是有好东西了!”那是几张四寸长的符纸,上面用朱砂勾画着繁复神秘的图纹,隐隐透着流光溢彩。而在符纸右角烙印着个狐狸爪印。
“这是……”小五看得稀里糊涂。
“老祖宗的符啦!”胡滢说着将其中一张贴在衣袖上,顺便也给小五跟朱小喜的背上贴了一张:“这可以遮蔽妖气,我们潜进去找那宗主问个清楚!”
“哎呀,我突然翅膀疼……”
“敢跑我就让你以后都没翅膀可以用。”胡滢一把攥住想逃跑的小五,阴测测地笑道。
被迫跟随的小五只好缩在她肩头,胆战心惊地潜进玄心正宗总坛。根据胡滢的论调,与其从偏门偷偷进去,不如从正面正大光明地走进去。当然,她所谓的正大光明是在遮蔽了身形跟妖气的情况下从正门走进去。
不愧是正宗有仙籍的狐仙大人的符纸,一路走进去,那些来来往往的玄心弟子们都没察觉到胡滢的存在。至多有人觉得气氛有点不一样,可最终都说不出个缘由来。
总坛很宽阔,建筑物虽然不同,但对于有生以来头一次进的胡滢来说,完全摸不清方向。当她发现自己已经迷失在纵横交错的通道中时,果断地决定守株待兔,呃……守株待道士。
“你在等什么?”小五小小声地问道。
“等指路人啊。”胡滢站在西府海棠树下,树荫繁密,粉花垂枝,甚是美景。不一会,有名十岁左右还扎着总角的道童捧着红漆矮桌走过来,上面放着托盘,整齐的摆放着四菜一汤,虽说都是斋菜,但样式精致,看着就讲究,不是一般弟子享用的。
“走!”胡滢低声吆喝一声,便蹑手蹑脚地跟在道童身后。
穿过弯弯绕绕的走廊通道,跨过几处圆拱门,一直到玄心正宗后殿东侧的一处建筑物外,道童才停下脚步,他走到守在正门外的男人跟前,恭敬地将手里的矮桌放到他跟前,说道:“雨幕师伯,您的斋饭。”
“嗯。”左护法雨幕点点头,道童摆放好菜肴之后,一行礼后便离开了。而胡滢则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