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氏一副很忌惮她的样子,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女儿会如此不识大体的当众问出这种问题。
宁颖嫣并没有回答柳如琴的问题,只举着杯子望向其他方向,根本无视她的存在般。
柳如琴自小也是娇生惯养,哪里容得这般被人忽略,当即气的张红了脸,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喂,我在与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殿内除了歌舞声,其余的人皆在低声交谈,柳如欢这一呵斥便显得突兀,顿时引得一众人的瞩目。
众人一转眸就看见柳如琴对着宁颖嫣的席位熙使气指的样子,就连歌舞也在这时停了。
宁颖嫣这时想装糊涂都不能,却只是无辜的眨巴了下眼睛,继而慢条斯理的放下杯子看向柳如琴:
“啊?本官在想啊……”
“什么?”柳如琴被宁颖嫣这答非所问的回答弄的一愣。而柳如欢身边的司空氏心头一跳,下意识就想提醒女儿闭嘴。
“琴儿!”
“这个问题还需要想吗?”柳如琴不耐烦的推开母亲的手,被宁颖嫣引得好奇下文,也管不了殿内其他人的眼光了。
“当然,毕竟本官入京不久,对燕京不熟。却不知道燕京贵女们有几个能如柳二小姐如此豪迈大方,个个都能顶梁半边天,可以不顾父母长辈的训诫肆意而为。待本官想仔细这个问题,便也知道柳二小姐已经过了及笄年纪,却为何至今未曾议亲了!”
宁颖嫣含笑轻答,好像根本没有看见柳如琴错愕的眼神,自己也根本不是在奚落她,而是与她详谈甚欢。
其他人本不知道因果由来,只听这一句,再联想之前柳如琴的姿态,便能断章取义出柳如琴是在挑衅宁颖嫣。
毕竟,柳家与宁颖嫣的恩怨早有由来。
“琴儿,休得无礼,还无退下!”这时柳侯爷的声音起,满含了谴责和怒气。
惊的柳如琴猛然回神,下意识看向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再回顾大殿,才发现殿内所有臣子贵妇包括贵胄公子的眸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其中还包括那个她心心念念了很多年的司空连赫……屈辱和难堪一下子上涌,柳如琴咬紧唇瓣,泪盈于睫,便突然提着裙摆冲出了大殿。
司空氏见此,便向位列行了一个礼,跟着追了出去。
而后事件争端之一的当事人宁颖嫣却是安稳的坐在原位,又为自己满上一杯果饮,唇瓣带着淡淡得宜的笑意,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仿佛任何的诋毁与践踏皆不能动摇半分她的尊贵,也撕不毁那层隐隐笼在她周身的优柔光环。
让人不禁肯定,她能以一个女子的身份立于朝堂,视一切挑衅者如蝼蚁完全是有真材实料的。
虽然她如今没有什么实权,但当日科举的卷子已经在各司施行中,群臣几乎已经透过那份卷子了解到了眼前这个绝丽人儿的能力。
宁颖嫣在他们心里其实已经渐渐清晰了定位:博学多才不假,却温软随和,如若人不犯她,也不会见半分争夺的锋芒。她就那样清净如溪水,安然流注进这燕京朝堂与贵族之间,一点点一滴滴,在每一个角落留下自己的影子。当众人发现时,这已经是个不容小觑的存在。
要问她哪里不容小觑了?
哥舒聿廷知道,司空连赫知道,柳如欢知道,司空皇后这些与她有过间接交手的人恐怕都已经无法忽略这个人的存在,与将会带来的隐患……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先后两声高唱,燕帝一身明黄的龙袍踏进大殿,随侧的是凤袍加深雍容华贵的司空皇后。帝后两人执手同行,一副夫妻恩爱,举案齐眉的样子,羡煞了一众贵族名媛。
随后的则是皇子,公主,及一众妃子。
群臣立即弯身行礼,朝拜皇族。
“众爱卿平身免礼!”燕帝直到在高高的龙椅上端坐好,才扬手道。
众臣便跟着站起,各自又安坐好,比起之前燕帝没有来时显然拘谨了很多。
“玉卿,你看,是那个人……”这时,一声略带兴奋的声音响起。
宁颖嫣微侧了眸,便看见斜上方,东南郡王家的姐妹花里,其中一人扯着另一个与自己有着同样容貌的美人的胳膊眼底放光的望向皇座的方向。
宁颖嫣下意识顺着指引看去,便见在帝王右手边太子位下,紧挨着一个俊逸出尘的男子。看见男子的刹那,宁颖嫣微微一诧,当即一眼就认出了那人。
那男子静静的端坐在那里,一身青衣朴素却不失优雅矜贵。他浑身淡然的气质由内而发的散发,在这不甚安静的大殿里仿佛撑开了一张隔绝尘嚣的网,将他与眼前的一切分立成两个世界。
他在哪里,却好似已经神游天外,只用一双慈悲的眼看着众神的喜怒哀乐,却不被影响分毫。
宁颖嫣记得,就是这个男子接走了受伤的顾连臻,看他身处的位置,却原来是皇子吗?!
当今圣上也只有两位皇子而已,长子独孤尧承为太子。其沉迷酒色,纸醉金迷的奢靡事情自是不提。
这位妃嫔所出的二皇子却是听说从出生就被预言要一声侍佛,否则有早夭的厄运。于是刚出生就被送去大理寺,也只有比较终要的宫宴才会出席一次。
心底某根弦一跳,突然就想起当年哥舒聿廷的安排。原来啊,他的棋局如此缜密广泛……
不仅原来在那一天他算计了这些人,也原来在他带她离开南临的时候,就已经将她捏在手里当做了棋子呵,而不是妻子!
就在宁颖嫣神思有点恍惚的时候,那边的独孤玄霖突然眸光转了过来。
其实也不算突然,而是慢慢的,好似不经意的转过来,然后就在不甚明亮的大殿里看见了那个眸光好似灵波流转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