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

    睁开眼，李薇昕先是听见哗啦的流水声，头上的天空忽明忽暗，还在梦里吗？

    她无奈地坐起来，后脑勺一阵发疼，一旁的篝火上烤着一条鲜鱼，连身子也被烤的暖暖的。

    河边，徐之凡卸了盔甲和衣物，正用河水清洗着赤裸的上半身。

    李薇昕默默地看着，原本是个白白净净的少年形象设定，此刻背部却伤痕累累，皮肤也变得黝黑。与其说是边塞的太阳过于毒辣，刀枪不长眼，倒不如说是拜她这位作者所赐。

    也许是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徐之凡一转头，露出了一个略带害羞的微笑，如躲在云层后的第一抹阳光，看得李薇昕有些晃神。

    “皇上！”徐之凡快步跑来，身上还淌着水渍，又是恭敬一跪，“微臣领罪！昨夜见皇上自伤龙体，情急之下，斗胆将您……”

    李薇昕揉了揉后脑勺，原来如此。视线又在徐之凡起伏的胸膛上扫了一遍，大大小小的伤疤触目惊心。一低头，这才发现徐之凡的衣物盖在她身上。

    “起来吧！”

    李薇昕又忍不住顺着徐子凡起身时，视线由下往上，一目了然地定格在了那张麦色的脸上：眉峰淡扫，杏仁眼里仿佛酿着笑意，高挺的鼻梁下，双唇薄厚适宜，搭配着尖巧的下巴，清秀又俊朗。

    又一次亲眼看着自己构造的人物，有血有肉地从小说里出现在了面前。和李轩景的惨状有所不同，徐之凡竟是如此的赏心悦目，她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心中不免多了几分骄傲。

    “皇，皇上？”徐之凡眼神一颤，他还是头一次看见皇上对着他笑，便彻底松了口气，“皇上果真在考验微臣啊！”

    李薇昕笑容僵住：为什么还把我当成皇上？我和李轩景长得很像吗？

    想到李轩景，她想起李轩景最后说的那句：

    “朕救了你的命，你一定要替朕好好活下去……”

    前半句的确不假，后半句若真要逐字斟酌，替朕？代替朕？她恍然大悟，所以李轩景死了，消失了，自己代替了李轩景成了皇上？

    “皇上，先吃点东西，恢复些体力，约莫还需三日才能回宫。”

    李薇昕愣愣地接过徐之凡递来的烤鱼：“回宫？”

    崤药山顶，李薇昕坐在马背上俯视着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的山谷，尸体模糊不清，可插在上面的黄色军旗屹立不倒，偌大的“李”字依然可见。她回过头，望着身后紧随不舍又仅剩无几的战士们，目之所及全是血肉伤残，可他们的眼里却是视死如归般的坚毅。

    恍惚间，她仿佛听到了战鼓号角，李轩景率领着三十万大军在边塞北漠上奋勇杀敌，每一个人不再是小说里的虚构角色，而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亦如此刻她所面对的每一张脸孔，真实得让她想要逃掉。

    “皇上，该启程了。”

    徐之凡的提醒让李薇昕不禁打了个冷颤，李轩景的话音在耳边如钟声回荡。

    “朕……”

    许久，她开了口，又略微一顿，很不习惯这个自称，尔后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地命令道，“朕要你们好好活下去！”

    座下李轩景的战马一路驰骋，身后战士们的忠贞誓词响彻苍穹。

    如果是梦，这样醒来倒也不错，如果不是……

    “驾！”

    李薇昕策马扬鞭，面带微笑。

    那就回宫吧！

    原本三天的行程两日便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