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姿势已摆好，她嘴角两边，向上漾出微笑。

    这是何明皓上大学以后，她睡得最安稳最舒心的一次。

    ***

    挂完电话，慕赫的精神倒是来了。手里拎着电话，默默记着她的码，却突然瞥见邻房里的灯还在亮着，那是慕严的房间。慕严的房间是主卧，格局大一些，窗子也比较大一些，可能是关窗帘的时候太粗心，靠近慕赫房间这边的窗帘没关紧，从那里面露出来一些光。慕赫可以看得到他坐在床边，背影对着自己，他在脱眼镜。

    这么晚了，他也没睡？

    慕赫站在走廊上看了一会儿，慕严竟然趴在桌子上。

    和秦妮的谈话完全把慕赫彻底弄清醒了。这诺大的别墅，两大爷们住，却还经常连面都没碰到一起。既然已经决定要相互理解，为什么不再近一步？如果自己以后真的考上了华西或者别的F城以外的大学，到时候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思考了一会儿，慕赫缓缓移动脚下的步伐。妈妈的去世已经注定是过去式了，这个男人没有什么错。他不能再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里，是该走出来，眼前这个男人才是自己现在最亲近的人。

    打开门走到门口，慕赫敲了三下门，已经是十二点十五分的时间。

    房间里没有动静，再敲了一会儿，窸窸窣窣地开始听到起身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慢慢走进。

    慕严没有看房间的猫眼，因为这个家里只有他和儿子两个人，肯定是慕赫。只是他这么晚了还没睡过来敲门，慕严是感到有些奇怪了。

    “还没睡觉？”慕严打开门，慕赫走了进来，径直到床边上坐下。

    慕严关了门，又回到桌子边坐下，手上把照片翻了一下。

    “那是什么？”

    慕严有意把手往回抽了一下，但是还是被他看到了，递给慕赫。

    是妈妈的照片。

    慕赫一时没了话，仔细看慕严的眼睛，有些微红。假装没事一般，慕赫又把照片放回去。

    他已经知道了慕严这样是为什么，但是还是没有能若如其事般去安慰一番，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原本以为他是因为工作的事，兴许能开导一番。现在照这情形看来，自己是做不到了。但是自从妈妈去世后他也没有和慕赫好好心平气和地身聊过。

    “爸，你和妈妈之间的感情好吗？”慕赫僵直坐在床边，看着房间似乎还有妈妈以前走动的身影。这间房间，她没有住多久，就发生了那件事。

    “我不敢说我有多爱他，但是我想和她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她却先走了。我努力工作那么久，想着终于一家人能过上日子……”慕严平时在外人眼里是不轻易露出表情的，但这是在儿子面前，而且是因为提到了她。话语突然哽咽起来。

    “我们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当时是一个班的同学，我们两个话都很少，也都很努力。每次别人出去玩了，就只剩我们俩在后面各自学习。后来第一次聊天，是你妈妈主动来找我问问题，我们就发现了对方对自己的吸引力。你要知道，你妈可是一数一的，我当时只是穷小子一个，但是她却愿意嫁给我，我……我非常感谢她。”

    这是慕赫第一次听到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

    慕赫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爸，没事，还有我呢。”

    慕赫抬起头看了儿子，他眉目间确实有她的影子，特别是他的眼睛，总是像会说话，然后眼里总是包含着许多，还有慕赫那高挺的鼻子，也是很好地继承了他妈妈的优点。主要是，现在儿子长大了，愿意敞开心扉和他像个大老爷们一样聊天了。

    等慕赫这一句话，慕严确实也等了很久。儿子的改变就在这几个月之间，在复读之后。虽然他很奇怪儿子为什么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做了这么大的改变，但是还是没有问出来，现在也不管那么多，只要儿子过得好，能理解自己了，就是最好的事情。

    慕严站起来拍拍慕赫肩膀，“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儿子，如果有一天遇到你想要去守护的人，就要勇敢去坚定内心的想法，给她一个最美好的生活。当然最的是，要把每一天都当成是最后一天来疼爱她，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遗憾先来。”

    这是慕严的爱情观。

    慕赫没有料到慕严也会说出这种话，但是这堂课他确实是上得很深刻。这一次聊天，又使父子两人的关系更深一步。

    “爱一个人，就要给她未来。天不早了，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给我努力啊。”

    慕严笑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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