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绿枝停了下来,脸红了一阵,但是很认真的对她妈说,“妈,你相信我。以前我不会的,不代表我以后不会。从现在起,我不仅要照顾好你,还要照顾好秦桑,妈,人都会长大的。不会的就学。等下,你教我,煲汤要买些什么材料,火候大小,煲多久。我一定会学会的。”以前是她不懂事,但以后不会了。这些话,她并没有说出口,就让它们沉在心底吧。不是说听其言、观其行么。她更想用行动去证明,而不落实在口头上。
“我们绿枝,真的长大了。懂事了。”罗秀芳一阵感慨,女儿忽然之间又乖又懂事,她忽然发现,一切付出和努力都是值得的。“那你等下抱着秦桑回家吧。你也不用送什么鸡汤来了,放心,医院有护工的。你把秦桑带好了,妈就放心了。这几天妈妈不在家里,凡事都要靠你自己了。”
秦绿枝默然,忽然发现床头的小柜子上,放着两张单子。一张是调解书,签名那一栏除了罗秀芳的名字,还有肇事司机的名字罗段勤。时间,2012年12月28日。哦,昨天是27日?自从没去上学后,她在家过得昏天昏地的,没有想到,又到一年将结时。而从今天,不是,应该是从昨晚开始。她的人生,就要新生了。她不再是过去的秦绿枝。
另一张薄薄的是缴费单,她拿在手上看了一下,啊,居然欠费一万多。昨天她和她妈的急诊费用加上手术、医药费用,居然要两万多。除去司机垫付的一万元,她们家还要出一万多。这可是一笔巨款呀。从小到大,经她手的钱,最多也就几百上千。而且,这只是手术费,接下来,她妈至少还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每天的费用……?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天天算下来,又是多少?那一刻,她感觉她的手都在颤抖。她还小,还达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那一抹紧张一下就被罗秀芳看在眼里。
罗秀芳开解道,“不要担心,我们家还有钱的。你外婆走的时候,给了我一笔钱。那是她和你外公一辈子的存款,你外婆后来生病、办丧事时用了些,也还有余。你妈这一、二十年,省吃俭用,也有点存款的。虽然不多,医药费是足够了。”她示意秦绿枝附耳过去,告诉她存钱的银行卡放在哪里哪里。
秦绿枝又陪了她妈聊了一会儿,两娘母敞开心扉,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竟发觉这么多年,同屋相处,仿如陌路。反而是这一刻劫后余生,最是亲近。母女间原有的隔亥,都在一句一句出自肺腑的交谈中,一扫而空。
东阳区。江滨路三巷。正是冬日的午后,风有点大。天色有点阴沉,路上的行人也不多。从巷口往里走了大约十分钟,就到了一栋二层小楼。小楼有点旧,但洁净齐整。八、九十年代的风格,青砖绿瓦。院墙边上,种了几丛竹子,倒有点清幽的味道。粉刷一新的院墙上,爬了几缕藤蔓。厚重的木门,也是重新粉刷过的红漆,木门上挂着的铜环,锃亮发光。但那种光泽不是浮光,倒象是经历的岁月久了,浸润出的内敛端稳的光泽。
两个年青人在木门前停下了。高个的拿起铜环,轻轻撞击着木门。矮个的先是诧异,“他就住这里?”听到高个青年肯定的回答后,又摸了摸铜环,“这是老的铜环,都有包浆了。至少都是民国时期的。”他的手又停在木门上,“这木门也是老的。也不知道哪里淘来的老木头。”矮个青年今年三十多了,爱好古玩收藏,虽然算不上专家,老东西一看就能知道个一二。他从二十七岁走上文玩这条路,收到后面,只收不出,家底都差点掏空了。这才跟着表弟前来,根据表弟的说法,他们将要见到的人,是一个商业天才。只要他指点一二,前面就是一条通往“财富”的康庄大道。可是,看这老旧的街区,这老旧的房子,好吧,这栋二层小楼在这条街里算是矮个里拔尖的了。可是,跟新城区那些装潢美丽、高档、奢华的高档住宅相比,实在是,朴素的过头呀。这可真不符合表弟口中,那人商界精英、身家丰厚的身份呀。
随着“咚咚咚”铜环敲击着木门的声音,一会儿,就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从屋里走到院子里,“吱呀”一声,门打开了,现出了一张精干的中年妇人的脸,“找谁?”声音软糯,不象是习市口音,一听就是来自省城的。川蜀民风彪悍,讲话颇多火气,唯独省城的人,讲话慢声细气。
“宋先生。”
因着家里有三个宋先生,中年妇人颇是疑惑。看到中年妇人疑惑的表情,高个青年又补充了几句,“我们是来拜访宋虚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