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绿枝到了医院，去收费窗口刷了卡，交了钱。这才坐电梯直上三楼。到了306病房，推开门却没见到人。原来她妈为了省钱，下午叫人把单间换到大病房。一间几十平的屋里，横七竖八摆了好几张床位。负责这间病房的两个护士，一个姓孟，一个姓于。姓于的正好在她妈的病床前，摆弄着输液的瓶子，一见到她来就说道，“小妹子，你可来了，快，快，给你妈把尿袋换了。刚才你妈还在念叨着你，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那尿袋裸露在外，秦绿枝一看，确实已经满满一袋，忙放下背包和保温桶，拧下尿袋，走到卫生间放了尿，才又拿回来重新接好。罗秀芳一脸地惭愧，秦绿枝从小到大，都没做过什么粗活重活，现在却要做这样的肮脏事，她感觉就象是自己的错一样。秦绿枝只当没看见，去洗手间把手洗干净了，才回到她妈的病床前。打开保温桶，拿出米饭，对她妈道，“妈，吃饭了。我来喂你。”那盖子一打开，满满的鲜香之气便飘荡开来。罗秀芳闻到味道，便知女儿这汤水熬制的不错。看来是用了心了。

    于护士已经换好药液了，见秦绿枝小小年纪，护侍老人却这么尽力，一点的不耐烦也没有。她做护士也十几年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老实说，病人床前无孝子，这么孝顺的娃这年代也少见了。对着罗秀芳夸奖起来，“你家这妹儿呀，长得乖不说，还这么孝顺。大姐，你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这话说得罗秀芳一阵心慰。又对秦绿枝道，“刚才我还问你妈，要吃饭不，要的话，我们给她打上来。她就老念着你，说她女儿会给她送饭的。”

    秦绿枝听了只是笑笑，她要怎么向这个护士阿姨提起，其实害她妈躺在病床上的罪魁祸首就是她自己？而且，以前的她也是很懒的。于护士只当她腼腆，也不再多话，转身离开。秦绿枝拿了个枕头把她妈的头垫高，这才一勺饭、一勺汤，慢慢喂进罗秀芳嘴里。偶尔喂洒了，口角沾了汤水，便及时用纸巾擦拭干净。有几床床前连个人影也没得的病人，别提有多羡慕了。眼光都齐齐都往她们这一床看来。有人还不住地夸着，说秦绿枝有孝心什么的。这景象也着实让罗秀芳心里乐上一乐。如果不是腿上一阵又一阵的伤痛漫延而来，她都乐得快忘记自己还在养病了。

    “妈，好喝不？”

    “嗯，不错。你怎么忽然之间这么会煲汤了？”

    “张大婶教的呗。对了，你昨天走得急，手机也没带。张大婶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她可急了。”

    罗秀芳听说有人找她，本能地想趁起身打个电话回去，却被秦绿枝一把按住了，“妈，你急什么。你现在哪也动不了，等明后天伤好点再打给张大婶吧。我都把你的情况给张大婶说了，你就不要着急了。来，把汤喝完。”罗秀芳想想也是，又重新倒回去。

    喝完汤，两人又摆了会龙门阵，比如对门子老街坊宋家又搬回来了。比如秦桑又有什么趣事。秦绿枝自然报喜不报忧，自己手指受伤、手掌麻痒这些事，提都没提。母女之间平和地说笑着，这倒是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的温馨场景。以往，两人可是说不上三句就吵嘴的那种。

    一直呆到八点过，看看时间，秦绿枝心下倒有些慌了。秦桑每晚九点左右就要睡觉。睡前若是不见她，多半要哭闹。这娃白天好带，谁都带得住，一到晚上就不行了。罗秀芳也想到了这点，又见秦绿枝脸色不对，忙催促道，“你就回去吧，等下回去迟了，桑桑又要哭了。医院里，护士、护工都有，有事可以找他们。你就别担心了。”

    秦绿枝点点头，虽然心下确实有几分担心，也没什么办法。一边是老，一边是小，两头她都要照顾。便去洗手间打了一盆热水，给罗秀芳洁净了头面、双手，又给两个值班的护士说了几句好话，托她们多照看下老人，有事打她电话，这才匆匆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