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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小说网 > 两情若是长长时 > 005

005(第2页)


    几个形影不离的禁卫军,石雕泥塑一般,木无神色,只是紧跟不舍。

    “你们当真是木偶人俑?”楚月跳过去,捏住其中一个的脸,用了全力拧扭,将那禁卫的一张脸拧得变形,那禁卫痛得发出“嘶嘶”声,却也不叫不怒。

    楚月又换了一个,如法炮制,与第一个毫无二致。

    直到第五个,偏了一下脸,躲开了。楚月噗嗤笑了,转身面对前面那四个,手指点着他们教训道:“你们四个都是蠢才,连躲开都不知道!”

    说罢,再不理会他们,径直进了后苑。

    枯枝败叶,冷烟寒树,满目易瑟。上百株桃树,虬曲横斜,光秃秃的枝干蒙了一层薄霜,反射着冬日斜阳,泛出一层清冷寒寂的微光,照得人心里凉凉的。

    楚月眼前忽然浮现一幅画面。桃花盛开,满园灼灼灿灿,一个身穿粉色绣花罗裙的娇小身影,与另一个身穿明蓝色锦袍的高大男子,并肩行于桃林。

    春风过处,粉嫩柔细的花瓣飘飘悠悠地洒落,她在一片片粉红的花光里仰起脸来。大眼睛灵动如黑珍珠,小嘴唧唧咕咕说个不停。

    而他只是默默地听着,很少接话,眉峰始终深锁。每当此时,走在他身侧的女孩,好想踮脚伸手,替他抚平那双常年紧皱的眉头……

    “辰哥哥……”一株高大的梧桐挡住去路,她这才发现,沉浸在回忆中,不知不觉走到了园子尽头。止步,仰头,梧桐树光秃秃的枝干,映着冰冷的寒冬暮色,夕阳惨淡的红光涂抹在枯枝上。

    楚月突然抬起一条腿,抱在怀里,三下五除二,脱下掐金挖云羊皮靴,随手一扔。然后又脱掉另一只皮靴,只穿绣袜跣足着地。接着,弯下腰,翻起白貂皮裙的下摆,一直往上卷到大腿处,露出了里面的缠枝莲花缎面衬裤。

    跟在后面的几个禁卫吓得面面相觑,其中有两个掩目不敢视。

    楚月看都没看他们,就好像周围无人一样,自顾自摩拳擦掌,深吸口气,抱住梧桐树,“哧哧哧”如小猴子般爬了上去。

    几个禁卫失声叫道:“公主!公主快下来!”

    楚月理都不理,坐在横枝上,向外看去,只见高墙外站满了黑甲军士。她长叹一声,逃出去是不可能的了。她到底有何办法可以见到父皇?

    前日掖庭令来过了,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招认了,从她如何认识晓云,到她为何要带晓云入京,后来又为何要带晓云入宫。

    但是两天过去了,尚无父皇召见的令旨。自己的证词若能上闻于父皇,那个紫眼睛jian货的证词就被推.翻了,父皇应该会召见自己,并且重审晓云。

    然而,数日间无一点消息。

    难道,掖庭令并没有上报?

    难道,难道……

    楚月不敢想下去,骤然一股寒意从骨缝里散发出来。

    她低首拿出悬于胸间的小金剑,久久摩挲着,拿到唇上。。着,默默祈祷:辰哥哥,你要稳住啊,你要相信父皇,千万不要贸然起事!

    “公主,右卫将军来了!”

    楚月闻声往下看去,一身甲胄、腰佩长剑的兰韶云,穿过桃林,健步走来。

    楚月心中一动,莫非父皇召见?这样一想,“哧溜”就往下蹿,却因心急,一个不小心没抓牢,从树上直坠而下,“哎呀——”

    惊恐地闭上眼,却落入一个有力的怀抱。睁开眼,看见的是一双森冷阴鸷的细长眼睛。

    “混账,放开我!”楚月一阵厌恶,瞪眼怒喝。

    “妹妹前些天还‘哥哥’、‘哥哥’的叫得那么甜。”兰韶云瘦削清癯的脸,扯出讥嘲的冷笑。倒也没有继续打趣楚月,将她一抛,扔出了怀抱。

    楚月从兰韶云怀里落地,满面羞惭。当日若非万分紧急,自己也不会对这个家伙使美人计。自己打小就看他不顺眼,兰韶云生就一副阴险嘴脸,眼神阴阴的。每次看见他,哪怕是在晴天丽日,楚月也会觉得阴寒刺骨。就连他笑起来,也像是阳光投下的阴影在晃动,令人无端的心情晦暗。

    楚月背着小手,作倨傲状,挑眉问兰韶云:“你是来给本公主解禁的?”

    兰韶云先不语,只上上下下打量楚月,目光如利刃。

    楚月顺着他的眼睛看自己。原来她将皮裙全部卷到了膝盖上,在下落时皮裙更是进一步褪到大腿根,露出里面的亵裤。楚月微微一窘,羞恼之下,跺脚娇叱:“你有何事,还不快说!”

    兰韶云不紧不慢地缓缓开口:“晋王称兵构乱,已经攻陷尹州,护州,魏州,覃州。”

    楚月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怔在当地,眼神先是惊骇,然后变成痛惜,最后变成深深的担忧。

    她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她刚才还在树上对天祈求不要发生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辰哥哥在朝中有眼线,他必是第一时间得知晓云刺杀父皇,并指认他是幕后主谋,因此才被迫举事。

    然而,然而,楚月还是不敢相信。此番出征前,兰贵妃的父兄步步为营,将晋王妃一族牵系狱中,易醉都未动声色,看不出有反意。

    但是,不外露反意,不等于内无异心。何况,这次晓云的证词,差不多是将辰哥哥迫上了绝路。

    只有她楚月能够帮助父皇查出晓云的来历。晓云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只要让父皇知道,再下到有司,定能追索出这女人的身份。晓云身份一明,辰哥哥的冤屈就能洗雪。

    “带我去见父皇!辰哥哥绝非谋反,而是蒙冤受屈,为自保而拥军割据。”楚月望着兰韶云,用不容置疑的口。。,坚定果断地说:“只要我去见父皇,与他一起重审晓云,为辰哥哥平反昭雪,辰哥哥必会偃旗息兵,归顺朝廷。”

    兰韶云眼里有冷嘲的光,淡淡地说:“晋王谋逆对圣上打击过重,圣上如今病势凶险,昏迷不醒,你去见他也无用。”

    “什么!”楚月一听父皇病重,霎时急痛交迸,抓住兰韶云胳臂:“快带我去见父皇!我要见父皇!”

    “公主,皇上如今安心养病,不能见任何人。”兰韶云平静如冰。

    “我不是别人,是他唯一的女儿!他见了我一定会好起来!”楚月乌亮的大眼蓄满泪水,两只手紧握兰韶云的一只手摇晃着,放低了姿态乞求:“韶云哥哥,求求你让我看看父皇,我什么也不说,只想看看他!求求你!”

    兰韶云不为所动,冷酷地用蛮劲掰开了楚月的手,就好像那不是十只手指,而是十只令人恶心的蛆虫。

    楚月扑通跪下,双泪长流:“韶云哥哥,求求你,带我去看看父皇,就在门口远远看一眼也可以!你若帮我这个大忙,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兰韶云低头看着这宫里最娇宠尊贵的公主,跪伏在自己脚下,眼里的冷酷更加凛冽,还有一丝得逞的快意。

    居高临下的,兰韶云冷冰冰地开口:“公主若真想为圣上分忧,就去劝降晋王,让晋王弃戈投甲,诣阙待罪。这对晋王,对圣上,都有好处。否则,晋王将成千古罪人,圣上病体亦难康复。”

    “我去,我这就出发去劝辰哥哥卸甲投降,我一定会带着辰哥哥回来向父皇请罪!”楚月跪在地上仰起脸,珠泪纵横:“只是,我走之前,你让我见父皇一次。”

    “不行!”兰韶云一脸寒凉,断然说道:“随从已经给你配好了,你立刻出发。等你招降了晋王,自有你们父女欢聚的那一天。”

    楚月跪在地上,扯着兰韶云衣角,哀求良久。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个可恶的男人心冷如铁。

    被激起了傲气和怒气,她一抹眼泪,站起身,头一扬:“好,我这就出发。”顿了一顿,她直视兰韶云,目光锐利:“不过,我必须有父皇亲笔诏书,承诺晋王若降,赦免一切罪过!”

    兰韶云勾起一丝阴笑,从怀里拿出一卷黄绢:“诏书已经在此。”

    风卷平野,寒凝苍穹。身披黑丝绣金披风,一身黄金锁甲的男子,跨一匹毛发乌黑漆亮的骏马,扬鞭冲上了莽莽荒原上的一道矮岗。

    他身后十几骑骁勇骑士紧紧跟随,马蹄声回荡在一望无垠的旷野上。

    勒马停在矮坡顶上,纵目远眺。寒风厉厉,卷起他的披风猎猎作响。他乌黑的头发一部分束进黑玉冠中,另一部分披散下来随风飞扬,衬得一张俊脸更加棱角分明,浓黑的剑眉锁得更紧,眉间的沉郁更深。

    昨日,京中的晋王党快马传来消息,晓云刺杀父皇未遂,刑讯逼供下指认他是幕后主使。父皇已经将他谋刺君父作为重案,下到有司。

    他手下的将军们都来劝他起兵“清君侧”。将军们对他说,殿下受冤,海内皆知。负责审理晓云一案的廷尉署,都是兰氏一党,勾结起来制造冤狱,陷害殿下。陛下年老昏聩,受制于奸妃,殿下无以自明。若解兵卸甲,束身待罪,必会被兰氏一党打入死牢,无生还之理。殿下不如起兵,声讨奸妃及其父兄一党。殿下在朝中有德声,在民间有贤名,一旦起兵,定会朝臣归附,百姓景从。

    他一直沉默不应。诸将继续劝说,还以周平王引兵入镐京,诛戮奸妃褒姒,建立东周为例。就连孔子修春秋也不曾将周平王列入逆臣孽子,而殿下你如今的境况与当年的周平王宜臼何等相似!

    他还是不作回应,缄口不语。

    有聪明的将士对他说,殿下是顾忌王妃还在京中?

    于是有好几位将士都表示,他们在京中都有耳目,有武艺高强的心腹,可以将王妃暗中护送离京。

    然而,他始终不表态。

    一夜未眠,天蒙蒙亮他就带了十几个贴身侍卫,出营来散心。打马奔驰在原野,寒风迎面刮来,犹如千万把小尖刀,刺得皮肤几乎割裂。然而,冷风一吹,反而吹散了几许胸中郁结。

    天低野旷,寒云密布,苍莽的平原上回旋着肃杀的风声,枯萎的衰草在寒风中瑟瑟抖动。

    高大的男子勒马眺望的身影,许久凝然不动。突然间,他仰起头来,目光跟着一只盘旋在天幕上的黑鹰。

    那逆风而行的黑鹰,像一柄黑色的利刃,穿透了劲烈的疾风,穿透了冻云层叠的寒空,一往无前地飞翔盘旋,寻找猎物。

    易醉取下背在背后的长弓,又从挂在马上的箭袋里拿出一支金鈚箭,搭箭上弓,引弓朝天,金色的箭尖闪烁微芒,“嗖”的一声,仿佛一道金色的电光,直上云霄。

    那只雄鹰发出一声惨厉的鸣叫,直坠而下。

    一名侍卫赶紧拍马跑下山岗,朝黑鹰坠落的地方奔去。很快,他拿着猎物回来,脸上溢满钦佩与惊喜:“恭喜殿下,贯睛而死!”

    他策马得急,没留意句读,这句话听上去很像“恭喜,殿下贯睛而死!”

    易醉眼底微微一变。

    另外几名侍卫拔刀怒吼:“你作死啊!竟敢诅咒殿下!”

    易醉神色很快平静如常,一摆手,阻止了手下的叱骂。

    侍卫们传看那只射死的雄鹰,个个啧啧称赞,惊佩无伦。适才那鹰在天上飞得极高,能将箭射到那样的高度,已非等闲。而且这一箭的去势是逆风而行,须得臂有神力才能做到。其三,雄鹰乃是猛禽,飞行速度极快,能够一箭命中,更是惊人。其四,在前面三条难度之下,还能够射中雄鹰的眼睛,而且是一箭贯穿双眼,绝对是旷世难逢的神射。

    “殿下弓马娴熟,深谙韬略,平日里轻财爱士,善抚兵卒。如此德才卓绝,却要屈居人下,北面称臣,已是屈才。现在,还要蒙受冤屈,被那奸妃及其家族横加陷害。殿下若不首先举旗,那奸妃必不会放过殿下,难道殿下要引颈待戮不成?”

    手下侍卫们纷纷劝道。

    易醉乌黑的眼里,沉淀着深不见底的孤寂和悲凉。他挥手遣开众人:“你们去坡下等我,让我一个人想想。”

    侍卫退下后,他迎着烈风,从怀里拿出一张黄麻纸,默默凝视着上面的图画和劲健清遒的字迹。

    这是当日晓云走之前给他留下的,这份珍贵的南朝军情地形图,对他此番大胜南汉起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她如此帮他,却又如此害他,是为何?

    看她的字迹,很像男人的笔迹,几乎没有女人的秀婉。然而在床上,她的玉体。。得像水一样,比他所有的妻妾都美艳迷人。

    这是怎样复杂的女子啊,怎样看不透看不明白的女子啊!

    她第一次看见他的那眼神,难道是装出来的吗?

    云.雨之时,她满脸灼烫的眼泪,难道是装出来的吗?

    易醉使劲摇头,眼里缭绕出迷幻的光。

    那双紫色的眼睛再次浮现在眼前,这样清晰,这样近地凝视着他,眼底犹如冰火交融,同时沉.浮着最深的爱与恨。

    她是深深爱着他的,从她看见他的第一眼,他就感觉到了。

    然而,究竟发生过怎样的事情,让她由爱转恨,让她如此恨他,不惜以身受刑,栽赃于他?

    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他真的想不起他在哪里见过她,那样一双紫色的眼睛,只要是他见过的,就不会忘记。

    然而,如今想这些又有何用,他已经迫上绝路了。不管晓云有何目的,用何手段,兰贵妃欲置他于死地,是迟早的事情。他早就知道兰氏一族容不得他。其实,父皇也已经容不下他。从他来到这个世界,皇爷爷就不喜欢他,因为他的母亲一族,是整个北卫的死敌。

    悬在他头上的大刀,从他出生之日起就明晃晃的等待着,总有砍下的一天。与其静候这把大刀砍下来,不如举戈奋起,反砍向那把大刀。如果落败,那与不反抗的结果一样,一死而已。但是,并非没有一线生机,若是胜了,那便是登基坐殿,九五之尊。

    劲疾寒凛的狂风,有如粗猛的巨型鞭子鞭策着他,他脸上的悲壮之色,在这一鞭一鞭的击打下,愈加悲慨苍凉。那横亘在高广前额上的两道剑眉,那拔面而起的高而直的鼻梁,那坚毅刚冷的面部轮廓,愈加散发出横绝四海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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