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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楚月最先反应过来:“你是在说高君琰么?哼,拜你所赐,他好得很,一直惦记你这个天后阿姐,声称要起倾国之兵来救你。”
“救我?”舒雅扬起秀眉。
“他听说你落到了辰哥哥手里,就扬言要进攻北卫来救天后阿姐。”
楚月想起那晚的寿宴,她本想说你们是同年同月同天生的,但被舒雅打断了,“哦……嗯,我这弟弟乖,还算有点孝心,没忘记我出兵扶立他的恩情。”
舒雅满意地点着头,突然又转了头,对着易醉,笑容邪魅妖娆:
“听到没有,易醉。对我好一点,不然有人会来救我哦。”
说完这话,她撇下所有人,跨上飒露紫,挥鞭击下,纵马离去。谁也不知道她去哪里,只见她郁金。的大摆连衣裙在风中怒放,她策马扬鞭的身影,就像一朵熊熊燃烧的火焰,消失在接天连云的萋萋荒草尽头。
舒雅骑马回城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刚到城门口,就有个熟悉的身影跑出来。
是易醉最心腹的内侍总管,龚如海。
他见到舒雅,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引袖抹了一把汗,迎上去牵住舒雅的缰绳,哈着腰恭敬道,“文襄夫人,陛下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很是担心,让老奴一直在此等候。若是戌时未归,便要派羽林军出城寻找。”
这几天正是“秋老虎”的气候,气候非常闷热。晚风带起白天里沉落于尘埃中的暑气,热气一阵阵蒸腾上来。舒雅策马在城郊旷野乱逛了一圈,已经是满头大汗。汗珠顺着额头,一直流到眼睛里。
刚才看见他凝视楚月的眼神,她是满心的刺痛,所以才驰马狂奔借以发泄。但此刻听见龚如海一席话,却觉得难言的感动。
原来他还是记挂着自己的。
这就够了。
他与楚月在一起多少年,与自己在一起才多久,何必奢求那么多?
这样想着,舒雅展开了一脸清艳的笑意,“有劳公公了!”
舒雅随着龚如海进城后,龚如海说:“陛下在甘露殿举办盛宴,为楚月公主接风洗尘。陛下交待老奴带文襄夫人过去。”
舒雅勾着头想了一瞬,“我还是不去了……”
“陛下交待过老奴,要带你过去。陛下说,六宫妃嫔都在,文襄侯的旧妃也都出席了,所以文襄夫人不用感到局促。”
龚如海所说的“文襄侯的旧妃”是指易羽以前在位时的那些妃子,易羽被废为文襄侯,但他人没回来。易醉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那些妃子,就将她们迁到宫城偏僻处的一些废弃的旧宫室居住,依然给予较好的待遇。
考虑到她们闷在宫里许久都没机会出来游玩,再考虑到她们中有几个小的时候就是楚月的伴读,跟楚月自幼认识。所以易醉特许她们出席这次宴会。
舒雅这就不好再推辞,只为难道:“我一身臭汗,去沐浴换装以后再去吧。”
龚如海急道:“夫人切莫耽搁了,宴会已经开始了,若去得太迟,只怕圣上怪罪。”
舒雅倒不怕易醉怪罪什么的,但考虑到若自己姗姗去迟,会让人误会自己拿架子,带来不必要的指摘和非议。
于是她立刻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甘露殿中,已是佳丽成行,妃嫔如云。
满殿轻裙曳烟,广袖飘雾。
丝竹缤纷,琴瑟悠扬。
觥筹交错,灯烛华耀。
舒雅一走进来,殿中的欢声笑语、轻歌曼舞都在一刹那静止。
她刚刚纵马驰骋回来,发髻散乱,一缕缕秀发散落在脸颊边,鬓边沾着草叶,脖颈里一道道汗迹。郁金黄的大裙摆连衣裙,镂花织锦的长筒皮靴。这样走进来,宛如扑面而来一股野性奔放的烈风。
满殿优雅高贵、衣饰华丽、妆容精致的淑女,都生生成了她的陪衬。
与易醉并列坐在主座的赵皇后,原本端庄典雅、波澜不惊的气度,也受到了微微的冲击,秀丽的眼波起了丝丝涟漪。
赵皇后是何等敏感的女子,尽管易醉对这位文襄夫人,表面上看不出有多宠爱。给的是最低待遇,一两个月才去看她一次,但赵皇后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女子在自己夫君心中的特殊地位。
赵皇后听宫里的人说过舒雅的美,如今见了本人,却仍是震撼。
真正大漠长大的女子,虽然极白,但皮肤不够细腻,较之中原女子,毛孔要粗大些。
但舒雅是混血,她的皮肤,既有中原女子的细腻柔滑,又比中原女子白得多。
没有一分瑕疵的肤。,衬以紫蓝。的眼眸、傲人的高挑身材。那种美,还真不是这些汉人佳丽可以比的。
易醉的妃嫔里,何琦君是见过舒雅的。那时她还是晓云,佩戴着易醉赠予的伏羲玉佩,由易醉的一位副将,护送到晋王府。
但何琦君觉得舒雅比那时更美,她甚至不敢相信舒雅就是晓云。何琦君并不知道,晓云充满了仇恨,而如今的舒雅,沐浴着爱的光辉,所以比那时更美。
如果说,这些汉人佳丽中,有谁能够与舒雅的美相比,恐怕只有赵皇后了。
因为赵皇后坐在最高位置的主座,与易醉并肩。舒雅一眼就看见她了。
易醉私底下对舒雅谈起自己这位正妻时,语气淡然,并无多少深情。
所以舒雅没想到赵皇后竟是这样的绝。。
赵皇后是典型的江南女子,五官柔美清丽。一袭天水碧织金云霞纹大袖连裳,高髻上一整套翡翠首饰。
如果说五官立体而分明的舒雅,就像是大漠烈风般的美。那么赵皇后,就像是清澈碧水中的一块美玉,说不出的清雅、秀婉、高贵。
赵皇后旁边坐的就是楚月,依在皇后身边坐,这是很尊贵的位置了。舒雅进来之前,楚月正与赵皇后亲密笑谈,两人一见如故。尽管赵皇后沉静、寡言,楚月活泼、聒噪,一静一动,却很是投缘,不时相视而笑,亲昵无间。
赵皇后自然是刻意亲近楚月。楚月来之前,易醉就交待赵皇后将楚月出嫁以前住的芳德宫收拾出来,易醉的指示是,给楚月的待遇,要等同皇后。
“朕只有这一个妹妹。你有什么,楚月就要有什么。”这是易醉当时的指示,口气冷峻决断,不容置疑。
赵皇后由此便知,这位楚月公主在夫君心中的地位非比寻常。讨好了楚月公主,便是讨好了夫君。
舒雅进殿之后,首先往主座上的易醉和赵皇后看去。她看见易醉微微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有极其细微、但已足够让她察觉的关切。
这微微的一眼,对于舒雅已经足够。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很温暖很宁静。目光四处游走,寻找自己能落座的地方。看见以前易羽的那些妃嫔,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坐到那里去。
刚刚启步,楚月的声音甜甜地响起来,“辰哥哥,原来你宫里还有人见了皇帝和皇后,可以既不行礼,也不搭理,目中无人地就走开了。”
赵皇后赶紧摁了一下楚月的手,用温柔的眼波示意她不要多话。
得到这个暗示的楚月,心中更窝火了:怎么,连辰哥哥的正妻,都要礼让姐姐三份?姐姐在辰哥哥的后宫已经这样恃宠而骄了么?原来辰哥哥竟然这样宠爱姐姐,特许她不用跪拜皇帝和皇后?这不就跟宠爱我一样了?我在辰哥哥心中的地位,竟然有人并列?
舒雅没进来之前,易醉刚对赵皇后说了,以后楚月见了帝后不用跪拜,特许楚月依旧使用“辰哥哥”这一称呼,特许楚月可以任意出入后宫不用请示皇后……
这让楚月满心洋溢着甜蜜。她倒不是真的在乎这些特权,而是通过这一系列特许,看到了辰哥哥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宠溺。
但此刻,当她发现,原来姐姐也享有同样的特权,刚才的甜蜜和感动,顿时化为一腔无名怒火。不依不饶地叫道:“舒雅姐姐,你也是做过皇后的,应当最清楚宫中礼仪,见了皇帝和皇后该如何,你难道不知?你如此无视宫规,目无君上,冒犯至尊,该当何罪?”
楚月一席话如连珠般吐出,口齿伶俐,语气尖锐,却又句句在理。
舒雅站在那里,看都不看楚月,只看着易醉。
自易醉登基,舒雅就没跪拜过他,而且一直都是直呼其名“易醉”,从没叫过皇上、陛下,每次出行也都与他并驾齐驱。
对此,易醉似乎是默许了,从来也没指出过她的僭越和冒犯。。
因为在易醉和舒雅之间,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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