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香闪闪眼睛，邪恶地笑了。

    送走韩香后，舒雅和易醉分别跨上自己的坐骑。

    易醉一侧首，“舒雅，与朕比比骑术？”

    明知自己肯定会略逊一筹，舒雅还是傲然扬头：“好啊，谁怕谁？”

    说着内膝使力，猛地一夹马腹，率先策马奔出。

    易醉秀长的英目蕴满深沉的笑意，凝目注视舒雅先跑出百步远，然后才猛夹马腹，座下神骏如飞跃出。

    秋天的原野广袤无垠，天高地远，长空澹澹，衰草摇曳。

    雪白的骕骦如飞霜裂云，紫。的飒露紫如紫电横空。两匹马并缰疾驰，如风驰电掣，似御风腾云。

    男子玄青。的的披风猎猎翻卷，披风上刺绣的金龙威猛昂扬，仿佛要腾空而起。

    女子的疏勒式大摆裙飞散开一片紫。的迷雾，飒爽英姿之中，仍旧散发着绝世的，。

    疾风卷着秋阳的和煦、野草的干爽、泥土的清新，烈烈扑入襟怀。并马奔驰间，仿佛有万丈豪气在天地之间涌动……

    扑面的烈风让舒雅呼吸困难，艰难地提气问道：“可以吗？”

    “有何不可？”

    是啊，有何不可……像辰这样了不起的男人，世上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还没顾上答话，骕骦就飞速地擦着飒露紫靠近，灵活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将她腰肢一揽，凌空一提，就将她抱到了他的马上。

    而马匹奔驰的速度，并未稍减。

    “舒雅……”他在她耳畔，不住地呼唤，疾速的风掠过，将他的呼唤变得极为热烈。伴着烈烈风声，激荡着她的心灵。

    ……

    也只有辰这样骑术卓绝、房.术超强的男人，才能在奔驰的马匹上，给予她这样热烈汹涌的撞击吧？

    也只有她这样一流的舞者，才能以高难度的动作配合他，让他一逞男人的雄壮强悍吧……

    “舒雅……你太了不起了……朕有生之年都不会再让别人碰你……”

    “辰……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随着奔驰的马匹、劲烈的疾风，天地间回荡着她狂野奔放的呼唤：“我爱你——易醉——”

    他们在狂风暴雨般相爱的时候，楚月焦灼地等在舒雅的紫澜宫门口。

    她听说今天辰哥哥去送韩香了，所以猜测辰哥哥会跟舒雅一道回紫澜宫。

    果不其然，大约等到暮。渐起，才遥遥看见辰哥哥和舒雅姐姐，从一片树荫下面慢慢现身。

    秋天傍晚的斜晖从树叶间隙洒下星星点点的光辉，易醉背着舒雅，从这片斑驳陆离的金。光影间穿过。

    这亲怜密爱的画面，刹那间让楚月的视线撕裂了，脑子里轰地一下。剧烈的痛苦让她的身体，几乎僵硬得失去了知觉。只那样怔怔地站着，看着那对热恋的人走近。

    “辰，刚才在马上，我让你那么爽，你是不是该赏我点什么？我可从没向你讨过封赏哦。”

    “你要什么？”

    “我想收养一个女儿。”

    “你给朕生一个就好了，还收养什么？”

    “我给你生？我可是文襄夫人，你的嫂夫人，这要是生了孩子，算个什么身份呢？”

    “可以寄养在文襄侯名下。”

    “易羽真倒霉，把妻子拱手让你了，还得帮你养孩子。”

    “只是寄名，养是由朕养。”

    “唉，辰，我倒是想给你生孩子，但我恐怕此生再没有生育机会了。上次那一回，已经是奇迹了。所以，你就恩准我养一个女儿吧。”

    他闻言，内心涌起说不出的哀伤，将她在背上紧了紧，脸微微向后侧，蹭着她的脸：“好，朕恩准。”

    “真的？”她紧紧抱住他的脖颈，欢呼，“那就这么说定了。下次易羽让碧霄宫的人来看我的时候，我就拜托碧霄宫到京城找一家妓院，看到有人将穷人家的小姑娘卖进妓院，就劫持了给我。我把她养在宫里。”

    “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辰，你知道么？中秋那天晚上，楚月搞出那四个人来控诉我。我以为你会不要我了。当时我在心里发誓，如果你能原谅我，我就每年救济一个穷苦孩子。想来想去，最可怜的还是女孩，男孩再穷苦，只要能吃苦、肯发奋，还有出头之天。可是女孩就会像我小时候那样，被卖进青楼。一旦进了那种地方，一辈子就完了。”

    “好，朕答应你。”他只能作此承诺，说不出更多的话安慰她。作为一国之君，他不可能取缔秦楼楚馆，因为那是国家税收的主要来源。他只能尽力地做到轻徭薄赋、强国富民，让百姓的天子过得丰衣足食。

    “辰，今晚陪我好么？留在紫澜宫，哪里都不要去，好么？”

    “当然，朕送你回来就没打算走。”

    就在这时，易醉看见了楚月。本来背着舒雅健步如飞的脚步，猛地刹住，下意识地松了手。

    舒雅猝不及防，一下子滑下来，重重摔倒在地。

    “楚月……”易醉也不去管舒雅，上前揽住楚月肩头。

    楚月咬着下唇，拼命地忍着泪水，这模样却比流泪更凄惨，更让易醉心痛。

    “你没来过你姐姐寝宫吧？进去坐坐。”易醉搂着楚月的肩膀正要往里走。

    楚月咬咬牙，将心头汹涌的恨意与嫉妒强行压住，仰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辰哥哥，我找到了。”

    “找到什么？”易醉微微一挑眉，目含询问。

    “我们不是亲兄妹的证据！”楚月故意大声宣布，回头看着舒雅，眼神痛恨而得意。

    舒雅坐在地上穿靴，将镂花织锦的疏勒式高靴，先慢慢穿上左脚，再慢慢穿上右脚。头都没抬，听到这句话，也只是睫毛微颤，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应，置若罔闻。

    易醉看着舒雅，知道她生气了，微微心疼，却又不知该如何弥补。

    楚月转回头看见辰哥哥竟然心不在焉，浓烈的失望如重锤般砸在心上，她摇晃着他的手臂喊道：“辰哥哥，你在听么？我们不是亲兄妹！我们真的不是亲兄妹！”

    对于这个消息，易醉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应该高兴么？可是心头没有半分喜悦，反而，有说不出的沉重。

    楚月看见易醉神。不动，选择性地认为他是被这个消息震惊了，所以一时作不出反应。

    “辰哥哥，你不相信么？那你随我来！”楚月拽着易醉的手臂往外拖。

    易醉无法，只得跟着她往宫门外走。

    经过舒雅身边时，她还坐在地上，低头抠着靴子上的织锦花纹。

    舒雅……

    他在心里疼痛难忍地呼唤，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跟着楚月走了。

    “辰，今晚陪我好么？留在紫澜宫，哪里都不要去，好么？”

    “当然，朕送你回来就没打算走。”

    可是，楚月一来，他就走了，对自己一句解释和道歉都没有……

    在地上坐了很久很久，舒雅才抬起头来，却已经不见了那两人。

    心里是无边无际的寂寞与凄凉。

    要说不恨，那是假的。这个妹妹，事事比自己幸运。同一个娘亲肚子里出来的，只因自己先出生，楚月后出生。

    结果，楚月生在了宫廷。自己却横遭战祸，家破人亡，卖入青楼，被人强占。

    舒雅抱膝坐在地上，刚才在奔驰的飞马上，他留下的爱的力量，依旧在身体最.敏.感的地方，轻轻颤动，缓缓流淌……

    如果她遇到易醉，也像楚月那么早，她也会拼死为他保留贞.操。

    这样好的男人……如果她早一点遇到，她就不会是这样……

    可是她没有遇到，而等她遇到的时候，她已经是那样残破不堪、仇恨满怀的女人！

    仰头看着枯树枝上一动不动的归鸦，夕阳余晖将黑漆漆的乌鸦镀了一层淡淡金。。原来，只要有阳光，黑。的乌鸦看上去也会这样美……

    如果不是卫宣帝侵略临江郡，自己与父母在乡间的生活，虽然穷朴，其实也很快乐。

    外祖父严子陵和外祖母彭氏，逢年过节都会来看他们一家三口。她每年都盼着外祖父来的这一天，因为这一天外祖父会送她很多书籍。

    娘亲，外祖父，外祖母……这些至亲至爱的人，全都死在卫宣帝手里！

    恩，要加倍还。仇，也要加倍报。

    这是她以前一直偏执的信念。所以她才会殃及老畜生的那些妃嫔……。

    她知道这是她一生都无法抹去的罪恶，但是，没有经历过那种彻骨之恨、滴血之痛的人，不会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