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一眼墙壁上跳跃的烛光?花月陷入了深深的担忧之中ォ
离开死牢之前?李景允吊儿郎当地同她道?"不用操心爷?也别做多余的事?爷自己有法子应付ォ"
花月皮笑肉不笑地回?"爷放心?妾身不会自不量力ォ"
可说是这么说?她回去东院?房里的蜡烛还是烧了一整夜ォ
第二日?霜降来传话?说司徒风借着太子庇佑与韩家打起了官司ォ韩天永被害一事给韩家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以至于韩家二老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要司徒风死无全尸ォ
"咱们看热闹就够了ォ"霜降低声道?"司徒风手里什么东西也没有ォ挣扎不了的ォ"
花月一边修剪院子里的树枝一边道?"昨儿我写信?从沈大人那儿讨来一份东西?你拿着?想法子给司徒风送去ォ"
霜降好奇地接过信笺?打开扫了一眼?柳眉直皱?"您这是做什么?"
"搅浑水ォ"她答?"越浑越好ォ"
司徒风都已经在劫难逃了?为什么还要给他一线生机?霜降将信笺反复看了两遍?突然沉了脸?"您这是想围魏救赵?"
"没有ォ"花月摆手?"我哪有那闲工夫?只是?司徒风死在牢里也太轻松了些?想法子弄出来?我准备了大礼等着他ォ"
将信将疑?霜降收了东西走了ォ
花月在玉兰树下站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收拾好残枝和花剪?去了一趟掌事院ォ
自从上回离开?她已经好久没来这个地界了?荀嬷嬷瞧见她?难得还有些想念?给她上了茶低声道?"听闻你做了三公子侧室?怎么还回这晦气的地方来?"
荀嬷嬷用的刑罚虽然狠戾?但人还算和善?与她也没有私仇?聊起天来倒有两分自在ォ
花月笑眯眯地问?"外头都是怎么议论我这侧室的?"
"说来你可别生气ォ"荀嬷嬷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做奴婢的?一旦爬上主子的床?外头的风声都不会太好ォ不过我听人说你怀了身子?这母凭子贵?也是情理之中ォ"
想起自个儿在长公主和韩霜面前做的那一场戏?花月勾唇ォ
她拿了一个宝来阁的盒子出来?双手递到荀嬷嬷袖子里ォ
"承蒙嬷嬷关照?才让我捡回性命?这点谢礼?不成敬意ォ"她浅笑道?"就算念着嬷嬷恩情?将来有什么事?我也一定替嬷嬷顶着ォ"
话里有话?荀嬷嬷捂着盒子?略微忐忑地看着她ォ
外头闹着要废掌事院?对旁人来说可能没什么要紧?可对荀嬷嬷来说?这就是灭顶之灾ォ他们这些里外通气的人?失了宫里主子的庇佑?还不得被人清算旧账?
这几日她都没睡好?骤然听见花月这话?她惊疑不定ォ一双眼左右飘忽ォ
下午的时候?荀嬷嬷告了病假还乡?花月去掌事院?以自己惹怒三公子为由?请罚了五个鞭子ォ
对于时常领二十个鞭子的人来说?这五个鞭子实在是不痛不痒?一咬牙就忍过去了?但这回?花月没忍?鞭子刚落了两下?她就倒在了地上ォ
本就处在惊恐之中的将军府?一时间又闹开了ォ苏妙跑来将花月抱回了东院?请大夫一诊脉?嚯?小产了ォ
也不管没圆房的人是怎么怀上的吧?花月抱着被子?用尽毕生所学?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动人?边哭边跟苏妙小声嘀咕ォ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苏妙砸了将军府里的掌事院?一把火烧起来?差点连累了旁边的西院ォ
这动静委实太大?直接惊动了中宫ォ建朝五载?谁敢动掌事院半砖半瓦?中宫大怒?想要问罪?李守天却在这个时候进宫?带着一众老臣?跪在了御书房外ォ
将军府痛失子嗣?其余府上又何曾安生?先前失了妻子的梅大人与他一起将青石地磕得呯呯作响?求陛下给个公道ォ东宫和长公主都闻讯赶来?就掌事院当废不当废一事?又吵了一个时辰ォ
官家乱?宫里也乱?长公主和韩家忙得焦头烂额?一时间谁也没再顾上李景允ォ
李景允就坐在牢里跟温故知喝酒ォ
温故知这叫一个感慨啊?捏着酒杯摇头道?"怎么什么姑娘都被三爷您给遇着了呢?原以为是个不起眼的奴婢ォ谁曾想厉害成这样?还懂得围魏救赵ォ"
"那是你见识少ォ"李景允嗤之以鼻?"这有什么稀罕的?为救心上人么?总要绞尽脑汁的ォ"
话是这么说?可这位爷脸上那个得意劲儿啊?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ォ
温故知看得直发毛?搓着胳膊道?"爷?有话好好说?咱还坐着牢呢?这么高兴不合适ォ"
踹他一脚?李景允收敛了神色问?"宫里如何了?"
"圣上原本是打算将掌事院的事再拖个一年半载的?可眼下突然出事?加上东宫和群臣力争?估摸着是要废了ォ"温故知抿了一口酒?眼眸微眯?"中宫气急败坏?怕是要找东宫的麻烦?你在牢里倒是好事?有什么风浪都波及不到你ォ"
李景允想了想?又问?"司徒风如何了?"
温故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司徒风是谁?纳闷地道?"您怎么问起他来了?他也在牢里关着?本是要被韩家摁死了?谁知道掌事院一出事?他也如获神助?突然有了韩天永以权谋私的证据ォ按照大梁律例?若是死者本就罪大恶极?那即便他当真是凶手?也不会以命抵命?眼下案子还在查?但估摸着他也快出来了ォ"
眸子里暗光微闪?李景允道?"你让人盯着他ォ"
"嗯?盯司徒风?"温故知更不解了?"他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盯着就是?若是他出了什么事?你来知会我一声ォ"
行吧?温故知也不指望这位爷什么都告诉他?一点小事?应下就是ォ
两人碰杯?夹菜饮酒?没一会儿?狱卒过来小声道?"李公子?有人来探视了ォ"
李景允头也不抬地摆手?"爷选死牢就是不想见闲人?除了我府上的和面前这位?旁人就都挡了吧ォ"
狱卒为难地站着?没动?后头的人倒是自顾自地走了进来?轻唤了一声?"景允哥哥ォ"
筷子一顿?温故知还是忍不住唏嘘?"怎么什么姑娘都被三爷您给遇着了呢?"
同一句话?放谁身上都挺合适ォ
李景允抬眼?也没让狱卒开门?就这么隔着栅栏看向外头的人ォ
韩霜脸色苍白?人也有些憔悴?撞见他的目光?她慌张地低头?揉着手帕道?"小女有事想同景允哥哥商量ォ"
"说吧ォ"他道ォ
皱眉扫一眼里头还坐着的温故知?她尴尬地笑了笑?"这??"
"都是自己人ォ"李景允皮笑肉不笑?"当年你带人来搜我东院的时候?他不也在么?还有什么听不得的?"
温故知端起酒杯?头也不回地朝她敬了敬ォ
神色微变?韩霜看了一眼狱卒?后者慌忙退下ォ
盯着栅栏出了会儿神?她抿唇道?"人的确是景允哥哥杀的?我若去公堂上说实话?景允哥哥便是杀人凶手?轻则终身无法入仕?重则以命抵命ォ可景允哥哥心里清楚?小女是舍不得如此的ォ"
李景允喝了一口鸽子汤?眉头皱了皱?"呸"地将山药吐了出去ォ
韩霜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慌张地抬眼看他?后者若无其事地将汤碗放回去?"你继续说ォ"
"??小女听闻?景允哥哥的侧室掉了身子?那如此一来?景允哥哥便能休她娶小女进门?一来小女能给长公主一个交代?二来也能圆了小女多年夙愿ォ只要景允哥哥答应?小女便上公堂?作证人不是景允哥哥杀的ォ"
她说得飞快?眼睛眨巴眨巴地打量他?"景允哥哥可愿意?"
温故知听得连连点头?小声道?"这买卖好像也不亏?您能全身而退?还能捞着个媳妇ォ"
李景允十分赞同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他踹下了长凳ォ
温故知笑着躲开?坐去床边朝外头喊?"大小姐?咱们要不就扔了这心思吧?听三爷说一句不愿?那可不比死了还难受?"
"景允哥哥为何要不愿?"韩霜拧眉?"眼下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ォ"
仰头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酒?李景允慢悠悠地起身?站去了栅栏边上ォ他低头看着她这张天真纯良的脸?眼里划过一抹嘲弄ォ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不肯娶你?是因为我赌气?不愿意相信你的清白?"
想起些前尘往事?韩霜又激动了起来?"都这么多年了?景允哥哥为何还在意那件事?当年我真的只是碰巧遇见林大人?他看我一个姑娘在路上走不周全?便带着我一起去你府上搜人?我当真没有出卖过你ォ"
"巧了么不是?"李景允轻笑?"前一天你在我院子里瞧见冯子虚?后一天就碰见林大人来我府上捉拿前朝文臣ォ"
韩霜哽咽?低声啜泣?"造化弄人?这真是造化弄人ォ"
"别造化了ォ"他摆手?"五年前你抱着赏赐乐呵的时候?爷就坐在你绣楼的屋顶上ォ"
哭声一滞?韩霜瞳孔微缩?见了鬼似的猛地抬头看他ォ
李景允的表情很平和?眼里没有半点愤怒?只慢吞吞地同她道?"爷一直没拆穿过你?就看你年复一年地哭委屈オ说无辜ォ"
他学着她的模样掐起嗓子来?娇声道?"我当真?当真是冤枉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