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最终静纯还是失眠了,她想起了陈雅兰,头疼了一晚,不知道要不要告诉陈雅兰事实的真相。
依然是欧阳天送她到车站,看她坐上公共汽车,远去。
人的心情原来可以有如此大的变化。
昨天她还是那样快乐,今天心里却像压了石块般沉重。
有两次她决心去告诉陈雅兰真相,可是走到陈雅兰办公室门口时却又犹豫了,踌蹰不前。
思想在斗争,说还是不说。
在她第三次走到门口的时候,门突然开了,财务部主管张姐从里面出来,奇怪地看着脸都快皱成一推的静纯。
“找陈总吗?进去吧。”张姐说。
“嗯。”静纯笑笑应付道,张姐走开拐弯时还看了静纯一眼。
“静纯进来吧。”陈雅兰在里头喊,显然她已经听到刚才张姐和静纯的对话。
静纯握了握拳头,给自己打气,走了进去。
陈雅兰正在写宋徽宗的瘦金体钢笔字,这是她多年的习惯,陈雅兰写的一手好字就得益于此。
“说吧。”陈雅兰看了一眼静纯,和声说道,注意力重新又落到自己的手中,一笔一划铿锵有力而流畅自然,挺瘦秀润、横画收笔带钩,竖划收笔带点,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神情是异样的专注和投入。
“陈总,”静纯觉得嗓子眼里似堵了什么东西,埂在那里,开口说话变得困难。
“是不是有他的消息了。”陈雅兰依然是淡淡的表情,温和的声音,刚写完‘梧桐更兼细雨’的‘雨’字,笔锋断了一下,但很快接上。
静纯心下讶然于陈雅兰的心思灵慧,更加为这样的一个奇女子感到一阵的难过,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期望越久只会受到打击越大痛苦越深罢了,当下下定决心。
“是的,陈总,他已经去世了。”静纯艰难却清晰地说了出来,紧张地注视着陈雅兰的反应。
什么也没有......
没有大声的质问没有瞬间歇斯底里的哭喊,甚至连眼泪也没有。
陈雅兰只是停住了手中的笔,尖锐的笔尖狠命地抵在纸上,黑色的墨水漾湿开来,像悲伤溶进每一丝空气中,让人难受得快要窒息。
“陈总,难过的时候流出眼泪就好了。”静纯看着苍白而疲惫的陈雅兰,轻声说道,眼里有了湿意。
“我没事,”陈雅兰笑,如极盛绽放的花朵,让人看了心里发疼。花儿极盛过后便是调零罢。
“陈总......”静纯还待说些什么,却被陈雅兰打断。
“静纯,我没事,我一个人静会,你出去工作罢。”陈雅兰嘴唇嚅动,神情如死灰,眼晴麻木而空洞。
静纯不放心,然还是走了出去轻声带上门。
门带上的那一声轻响后,她听到里头陈雅兰压抑、痛不欲生的哭声,那样模糊微弱却直击人的心脏,排山倒海般的忧伤,静纯忍不住也落下泪来。
陈雅兰病倒了,尽管静纯昨天关注了一整天,还是没想到陈雅兰会病得如此严重。
医生说是因为病人遭受无法承受的精神打击后,引发先天性心脏衰竭复发。
静纯从来没有像此刻那般后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