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过要卖掉祖宅,现在的他根本不差那点儿钱,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是程家的骄傲,以一个私生子的身份崛起,如今他完全可以睥睨那些曾经瞧不起他的程家旁支。守着祖宅,可以让他对着那些程家族人,昂首挺胸。
更重要的是,他跟宁语昕一起在程家老宅一起生活了二十年,那里记载着他们的点点滴滴的欢乐和情谊。仅凭这一点,他也不可能卖掉祖宅的。
“哦。”宁语昕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吃惊?”程梓杨对她这种风轻云淡的表现,十分地不适应。
“习惯了,梓杨。你一会儿卖,一会儿不卖,一会儿又卖,一会儿又不卖。反正我也找到工作了,不等钱用。”宁语昕很随意地回答。
“傻丫头,有梓杨在你还会缺钱用么?只要你愿意,梓杨所有的财产都可以由你来支配。梓杨辛辛苦苦赚钱,不就是为了让你跟妈妈过上好日子么?”程梓杨柔声说着,伸臂搂住了她。
“可惜,妈已经死了,我也长大了,不需要你的钱了。”宁语昕阴阳怪气地回答,身体没有动弹,仿若一截木桩。
“宁丫头,你能好好跟梓杨说说话么?”程梓杨被她的冷漠刺激得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从小到大你都习惯于管着我,我也一直以做个让梓杨满意的乖乖女为目标,但是我现在已经成年了,梓杨你难道不觉得你管得太宽,太过分么?”宁语昕一反常态,摆出一副吵架的姿态。
“别忘了,还是我老婆!”程梓杨气呼呼地说。
“没错,我还是你老婆,但我不是你的囚犯!”宁语昕指着他的鼻尖儿说。
以往她总是逆来顺受,听宁老太太指教,任由他管束,但是现在,她决定要改变这种局面。
“外面人心叵测,梓杨只是怕你上当受骗。”程梓杨一副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她的样子。
以前看到他这个样子,宁语昕总是不忍心忤逆他,但是今天,她就想要挣个鱼死网破。
那天晚上他匆匆离开浴室,粉碎了她对他最后的期望,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他手心里的一只宠物,喜怒哀乐都由他来施舍,她不愿意一辈子做一只宠物,她想要挣脱他的束缚,为自己重新活一回。
“上当受骗也是成长的必经之路,梓杨你是不是觉得,我只要安安心心呆在你为我织就的金丝笼子里,就可以保一世平安?”她的声音变得尖利。
“如果没有梓杨你能识破花有容的阴谋么?如果没有梓杨你能发现李自胜的真面目么?”程梓杨振振有词说。
“如果没有梓杨我就只是个普通女孩子,花有容不会陷害我,李自胜更不会对我感兴趣。”宁语昕毫不客气地反驳。
“你!”程梓杨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只是想做一个无名氏,梓杨你能放开你的手,让我喘口气儿么?被你束缚了整整二十五年,我早都快要憋疯了!”宁语昕见他挫败,再接再厉。
她平生头一次尝到了反抗的乐趣,原来,以往那些压在她头上的大山,都是可以尝试着搬开的,只不过她一直都太过懦弱,害怕反抗所带来的改变而已。
“宁丫头,你确定你说的不是气话么?”程梓杨被她激烈的言辞,和凌厉的态度给伤到了。
对于宁语昕,他有种亦父亦兄的感觉,所以他总是习惯于宠她护她,但也时刻不忘管束她。
对她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之后,换来的竟然是她如此激烈的反抗,她不但不感激涕零,反而把他当成一个封建家长来反抗,他怎么能不心痛!
宁语昕盯着他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她差一点儿就要被他眼神里的伤痛和愤怒给击败,几乎忍不住想要冲过去,搂着他的脖子跟他道歉。
但是最终,她还是平息了自己的冲动,冷静地说:“字字发自肺腑。”
“你!你是不是想气死我?”程梓杨身子摇晃了一下,脑袋开始剧烈地痛了起来,比起脑袋里的痛,他的心痛更甚,宁语昕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字字诛心,戳得他的心一片血肉模糊。
“你难道不觉得你比老爸还老爸么?我都不干涉你的私事,你爱喜欢哪个女人就喜欢哪个女人,我都可以视而不见,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自由呢?难道你真的想我有朝一日去跟花有容作伴不成?”宁语昕似乎完全看不到他的伤痛,继续对他甩着杀人不见血的刀子。
“哼,说到花有容,我得提醒你,千万别又感情用事,她很有可能是装疯!”程梓杨虽然被她气得不轻,但还是贱兮兮地忍不住要担心她。
“装疯?她现在已经身败名裂了,她装疯能得到什么好处么?梓杨你为什么看到的总是人性中最阴暗的一面?有容她之前那么做,完全是因为爱你成痴,她现在已经得到应有的下场了,拜托你就放过她好么?”宁语昕尖刻地说。
“宁丫头你能不能别这么没良心?我设计惩罚她,全是为了给妈和你报仇。”程梓杨已经被她打击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了,连带着语气中透出一股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