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年轻,鬓角的皱纹诉说着沧桑,却依稀可见往日的绝美风华,她在昏睡,在那晶莹剔透的冰棺之中。她是不幸的,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但她又是幸运的,有一人终身未娶长伴于身侧。
毒蛇般的眸在看到棺中妇人时,狠辣的目光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唯有那能融化冰雪的柔光。不离不弃,他将的温存都献给了她一人。
曾一个小小的五品武将,南戎来犯,领三千人马夜屠万人,平步青云!人屠名响彻天地之间。何等气势,何等英雄!
只因棺中他人妻子一颦一笑舍万千功名毅然而决。多么……痴情。
老叟仍是当年的萧勇,却早已不是万骨候。
姜毗叹了一口气道“值得吗。她爱的从来不是你。”
萧勇的眸霎时混沌不堪,枯木般的手颤悠悠抚上了冰棺幽幽道“若世间情终有所归这天地之下何来恩怨情仇。”
姜毗叹了一口气楠楠道“恩怨情仇,呵,唐玄机数年前暴毙,是你杀的吧。”
萧勇点头“他是个混蛋。”
姜毗道“承认的倒也痛快,只是你杀了她最爱的人,就算她醒来又如何?莫不是与你双宿双飞?”
萧勇摇头苦笑道“那般期愿我从未想过,那个混蛋她已承受太多苦难,若杀了我能够再看她的笑,这条烂命留着又有何用。”
姜毗摇头道“你杀了唐玄机她不会愤怒,你的唉叹她不会悲伤,世间都于棺中的她无瓜葛,相比唐玄机为家主之位抛妻弃子,我倒是欣赏你放弃荣华,可惜如今的你又与当初的唐玄机有何不同?都是一样的自私自利。”
萧勇呆呆的望着冰棺中的妇人不语,也不怒眸中闪过一抹苦楚楚姜毗走上前看了一眼妇人道“红颜薄命,而你也是个混蛋。她怎么死的。”
萧勇反驳道“她未死。只是睡着了。”
姜毗眉头微皱,聚力与双手,萧勇一滞呵斥道“你想做什么!”
姜毗道“救这个可怜的妇人。”
一掌挥出,冰棺霎时裂出道道裂缝,萧勇动作很快,几乎在姜毗出手的同时挥出一掌,但这一掌击中的是姜毗肩头。姜毗快退几步,一口黑血喷薄而出,半跪于地,微微抬头,萧勇宛若癫狂,拼命的扯着那破碎的冰棺。
但这冰棺断无复原的可能。
姜毗抹抹口血起身道“你应该感谢我,是我让你们解脱。”
萧勇回首恶狠狠道“我杀了你!”
萧勇行如鬼魅,佝偻的身躯却丝毫不影响速度半分,话音落,鹰爪也以到了姜毗喉头。
直取人命。
姜毗不敢硬接,慌忙侧身,堪堪避过这要人命的一击。
“你的弱点太明显了!”
天阙脱手而出,萧勇身形一顿,天阙没入柱子,而这迟疑的半分对姜毗而言足够。萧勇满是惊恐的脸看着那一抹白影冲向了她,愤然出手阻拦却于事无补,悲呼响彻楼阁“不!”
姜毗的手扣在灵蛇夫人脖颈,侧眼看向萧勇将喉头那一抹血腥吞下气喘吁吁道“你若在动半分我就让她在死一次。”
萧勇失去了风采,双膝直挺挺跪在地上满是哀求道“求求你放过她。”
姜毗不为所动,他明白,若是自己的手松动半分,那跪倒在地的可怜老叟会毫不犹豫捏碎自己的生命。手下的人无半分响应,哪怕自己的生命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原本这世间一切两年前便与她无关,可悲的是直至现在她也未真正解脱。
肩头的灼热令姜毗鬓角也有冷汗留下,尽管他掩饰的很好,但这细微的不同瞒不过萧勇那双毒辣的眼睛,眼中的毒蛇以悄悄出动,口中却满是祈求“我愿意以命换命。”
姜毗不敢杀了棺中毫无反抗力量的她,因为这是唯一的筹码,同时心中也有些懊恼,懊恼方才得急躁,机关算尽却忘记了面对的是万骨候萧勇!
虽占据上风,但却处于劣势。
姜毗开口道“两年前,此地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是怎么沦为如今之景,唐清文是不是你杀的。”
萧勇缓缓抬头眸中有些许悔恨,悔恨没有保护好她,但更多的是狠毒!幽幽道“两年前如若我在此处,她如何会躺进冰棺?我虽满手杀孽但并非恶徒,唐门中我唯杀唐玄机一人!”
姜毗眉头微皱,不知话中真假,细细思索倒也觉得有几分可信度,如若他两年前果真在此地,依照他的性子又如何不护她周全?
萧勇道“待我重回此地,她早已重伤不治,我唯有将她放入冰棺保最后一口气!”
处处透漏着古怪,灵蛇夫人与为唐玄机之妻,虽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令唐玄机弃她不顾,但灵蛇夫人绝非歹毒阴狠之人,唐清文亦对她满是敬仰。灵蛇洞对唐门的仇恨是从两年前开始,在之前此地之对唐门并无恶意。姜毗不明,除萧勇外,还有谁会对唐清文痛下杀手!
姜毗反问道“两年前,你去了何地?”
萧勇稍加沉默,姜毗眯眼道“你最好如实相告!否则鱼死网破!”
说着,姜毗的手重了几分,萧勇大惊失色慌忙道“受她所托,前往庆陵为唐门弟子解厄。”
姜毗诧异!
两年前,庆陵!
莫不是千人甬?
却又不对,当日除唐三娘外并无他人,虽说千人甬一行确实踏进了黄泉路,但姜毗不愿将萧勇与那日之事扯上干系。
因为这个人情很大!
大到无法偿还。
姜毗忽然一滞,那一条毒蛇不知何时竟缠上了脖颈,抬头看去,萧勇满是狠辣愤怒的眸子对之杀意在不掩饰。
姜毗心中暗骂大意,挥拳迎了上去。
这一拳,只盼能逼退萧勇,为之取一线生机!
但萧勇惘若未见,干瘪的胸膛被这一拳狠狠击中,而鹰爪也到了姜毗左臂。
五根手指贯穿肌肤。
分筋!断骨!
姜毗咬牙对之踢出一脚,而萧勇脸上勾勒出一抹冷笑,似乎这般反抗早已在预料之中!
萧勇阴笑着道“我要你做一世的废人!”
姜毗心下惊慌,他明白,萧勇有这般心肠,哪怕自己是东海王的子嗣。收腿却也不可能,那一只毒蛇已经长大了嘴,只等着美味的掉落,姜毗咬牙,另一腿踹向了冰棺。
这更是一场豪赌!
赌灵蛇夫人的尸首远超自己的性命!
冰棺早已承受不得重击,霎时破碎!棺中妇人的身躯亦随着冰棺的破碎而裸露在外。
萧勇一滞,收爪为掌,一跃而起将那具躯体牢牢抱在手中。姜毗右臂擎地,鬓角有冷汗流下,翻身而起,取下没入柱子的天阙,于之保持十步的距离。
萧勇颤抖的手缓缓抚上了她的发梢,眸中两滴晶莹悄然而下,没有悲痛欲绝,没有愤怒不堪,只是平静的抱着怀中的可人。
但这般平静,令姜毗周身一冷,三年江湖阅历,如何分辨不出,这一股杀意完全对自己而来,三年江湖,对之抱有杀意的少数,但如此逼人且直对自己而来的杀气,令姜毗也不禁胆颤。
想要逃离,但根本行不得半步,姜毗心中清楚,如若自己的后背面向了他,哪怕只有一瞬,他也可以取了自己的性命。
姜毗不是恶人但绝非良善,这江湖不过杀与被杀,他宁愿做杀人的那只手也不愿做被杀的那个人。
以力对力断然无取胜的可能,万骨候的名可不是说出来的,这个名背负着万人的性命!姜毗沉沉心幽幽道“收起你的假仁假义,如若你当真为她着想,两年前就不应把她放入冰棺,死亡对她而言是最美好的事情。”
扰其心,乱其分寸,一击必杀!
这是唯一能够活命的方法,而万骨候萧勇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乱其心智的人?如若心肠那般柔弱,又如何夜屠万人!
萧勇缓缓起身,将那副躯体轻轻的安置在地,姜毗握着天阙的手更紧了几分,目光不住看向四周。在寻找逃离楼阁的道路。
萧勇唇齿微张声音传进姜毗耳朵“你……害怕死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