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按剑柄,这是将要拔剑的姿势,但白骨菩萨却未动,他看不透,因为看不透,所以不敢轻易拔剑。
姜毗握银枪的手有冷汗流下,尚婉君已身中蛊术,方才那十三剑激得真气倒流,若在强行动气免不了经脉尽断,今夜的风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姜毗静看面前将要拔剑的白骨菩萨,明白,他确有诛杀之意,但因猜不透自己的底气从何而来不敢轻举妄动,姜毗一直以来都是个赌徒。
但,这次,却没有了把握。
白骨菩萨手腕轻动,姜毗双眸一冷幽幽道“我既然已知这是一个圈套却依旧踏了进来,你是个聪明人又怎么不明其中道理。”
白骨菩萨道“道理?有何道理,若你有转胜之法,大可动手将我们都杀了便是,此刻未有举措,莫不是因为你在赌?”
姜毗轻笑道“你说我在赌,那大可一试,莫不要步了百面鬼的后尘。”
白骨菩萨不语,姜毗继而又道“你应该很清楚,我不是你的敌人,反而是你实现目标的途径。你之所以现在还活着,是因为我舍不得杀你。”
白骨菩萨笑道“舍不得?”
“你大可看一眼对岸,明日午时如若我不能活着离开此地,那么你们一个人都不能活着离开。”若是赌徒手中筹码过小便容易瞻前顾后,姜毗深明赌局之道,又如何不蛊惑人心?“你和我可以成为朋友,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白骨菩萨幽幽道“不,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
姜毗道“那就是敌人的敌人,杀了我将是你最不明智的选择。”
白骨剑轻插入地双手轻抵剑柄开口道“如何杀不得?你真的以为我会相信东海铁骑就在江岸的荒唐说辞。”
姜毗轻笑道“如果不信,你又何必在此处与我浪费口舌?”
白骨菩萨道“因为我生杀随心,此刻忽然又不想杀你了。”
姜毗道“自己身先士卒倒不如让一个马前卒冲锋陷阵,这个选择很明智。而你派百面鬼入西梁山府也不是正因如此?”
白骨菩萨邪笑道“忽然间,我竟寻到了一个知音。”
姜毗嗤笑道“知音不敢当,未到与你真正撕破脸的时候,我不介意与你谋皮。”姜毗眸忽然一冷“南黎六皇子,顾决。”
顾决冷冷道“已经覆国的皇子,难为小王爷如此心思通透。”
姜毗摇头道“我知这是个圈套,却不知竟然是你,我讨厌聪明人。”
顾决道“小王爷也不愚笨,这个交易我做了,你也可以活着离开,但这个岛从此由江湖中除名。”
姜毗眸一冷,一抹寒光却悠然到了脸前。
地府催命之声在起“我说你可以活着离开,但并不代表不需要留下一些东西。”
白骨出,万鬼俯。
以杀证道的寒剑挥出带着的是无尽的凶煞之气,枯木承受不得这凛冽的剑气戛然而断,龙胆沥血枪随着白骨剑的每一次挥出颤抖不止。
“走。”
姜毗冷喝一声,枪尖挑起枯木向着顾决而去,一根枯木,深重蛊术的尚婉君也不放在眼里,却竟然逼退了顾决,或者说,顾决并无追杀之意,白骨剑杵地,静看两道身影向着江边而去。
青头煞跃至顾决一侧开口道“大哥,放虎归山真的好?用不用我……”
一抹红色在月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见。
顾决摆手道“他并非我们的敌人,况且……”顾决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玩味的笑容“他的七寸已被我找到。”
波光粼粼,姜毗的眉头却拧成了川字,虽瞧不清那个人的身影,但姜毗看得到那一双毒辣的眸。一叶扁舟缓缓驶向了湖中,绕是这醉人的晚风,此刻也像极了一柄柄利刃。
强撑的身子终究撑不下去,喉头一抹嫣红喷薄而出,姜毗的身子重重倒在船舱之内。
他走了很久,笔直的身躯似没有东西能够令他弯腰,一双眸平淡无奇,却总有一股令人胆颤的魔力。
无人想被他盯上,更没有人想面对他的刀。
他的身后无数贪婪的眼光追随,却仅仅是贪婪,他的刀令人心惊。
但今日这些贪婪的眼光动了,因为他负了伤,而他似没有发现身后蠢蠢欲动的野兽漏出了森森獠牙。
走的很慢,似在,又似伤躯不能够行走。他停下了步子,在一颗枫树下坐了下来。
约摸一时,一道男声响起。
“听说你受了伤。”
“是。”
“哪一剑应当伤了筋骨。”
“对。”
铁算盘苗虎,一生于算盘打交道,而两算盘与金钱打交道,因此他的眸狭长,生意人的算计在这眸中透漏的淋漓尽致。嘴角的两尾鼠胡更是让他看起来充满狡黠。
“好买卖。”苗虎拨弄着算盘良久坏笑着“能做,不亏。”
叶揽天缓缓道“买卖可以做,但也得有命做。”
苗虎笑道“自西梁山府以数十日,我也跟了你数十日,若非有十足的把握,我又岂敢来要大漠狂刀的命呢。”
叶揽天眸中皆是厌恶,苗虎撮着两片鼠胡道“拿着无法承担的东西对谁而言都是一种负担,这负担竟能够要了你的命,看来,我还是转手卖出去的好。”
叶揽天手腕轻动,凛冽的刀意惊起谷中飞鸟四五。
“何时,蝼蚁也配与我站着说话。”
话罢,狂刀起。
世人皆知叶揽天的刀很霸道,因为他的刀能够开山,断水,他只出三刀,但没有人能躲得过他的第一刀。
却无人知道,他的出刀速度不比力量差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