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他是个大英雄, 保护了无数的边关百姓，叫她渴望他也能保护自己。

    也许是他帮着自己挡了炎炎夏日的阳光。

    也有可能是他稳稳当当的把船扛在了肩上，告诉她“别怕”。

    是的，她喜欢章将军。

    无双公主的嘴角翘了起来, 视线却模糊了。

    听见后头的脚步声消失, 章长卿转头道：“累了？”

    无双公主急忙把头一低，又摇了摇头，道：“我怕上头太冷。”

    “那咱们在这儿待着？”章长卿问道。

    无双公主道：“你要跟我在楼梯上说话吗？这儿回声这么大，叫下头人全都听见了。”

    章长卿心中很是生出点捉摸不定的感觉，头一转又往上走了。

    无双公主跟在他身后, 看着他的背影, 嘴角又翘了起来, 她仿佛什么都没想, 却又好像想了很多。

    她甚至专门去踩章长卿的脚印，就这么跟着他一步步上到了塔顶。

    塔顶上有风, 稍稍有点冷，章长卿站在了风口，道：“你站我对面，我给你挡着风。”

    “多谢将军。”无双公主福了福身子, 问道：“将军想同我说什么？”

    无双公主一下子变得这样坦率, 叫章长卿生出几分无措的感觉来,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在想现在是不是还是早了点，也许我应该再和你相处一段时间再说这样的话。”

    “可我觉得有些事情, 不是我的错觉。”

    无双公主的心猛地跳了两下，的确不是错觉……可是不是错觉，又对结果有什么影响吗？

    见无双公主没有回应，章长卿有点失望，不过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当日在你父皇面前说要娶你，你拒绝了，你父皇也不同意。”

    “那一次不是真心的。”

    “我想娶你，是想跟你过一辈子，我希望先同意的是你，所以在猎场的时候，我又问了你，你愿不愿意让我做驸马，你再次拒绝了我。”

    “可是回到京城，你并不排斥跟我相处，你同我共乘一骑，你拉着我的手——”

    章长卿深吸一口气，道：“到了那天，我暗示你咱们两个是一家人，你也答应了，可你今天——”

    又是只说了个半句。

    无双公主咬着牙没抬头，她有点想哭，却又止不住想抬起嘴角。

    她是有人喜欢的，这世上还有一个人真心的喜欢她。

    这就够了。

    “那天我没有听清楚。”无双公主开口道，她原本以为自己会伤心的，可没想说出话来，竟然连自己都听不出什么破绽。

    “我想的是你妹妹今年已经二十二了，比我还要大，我听差了一句话，我以为你叫我照顾你妹妹，我答应了。”

    章长卿有点失望。

    他想问问公主，两人出去的时候她不是很开心？总不能是他会错了意，可现如今这样的情况，问出来倒显得他胡搅蛮缠了。

    他又觉得难道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又或者是步调太快，他应该和公主再相处一段时间，再跟公主表白更好一点？

    又或者他那份建立在愧疚、怜惜和好奇上的情感，其实公主并不需要。

    他觉得他跟公主合得来，可是公主呢？

    虽然他知道皇帝在骗她……可也许对公主来说，不知道真相反而更开心？

    他觉得孟信不是良配，可兴许公主就是喜欢孟信呢？

    这辈子她不可能再去和亲了，也许他做到这个就够了。

    他又凭什么替公主去选择她未来的生活呢？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外头刮起了风，有点冷，吹在公主脸上，叫她想起那天骑马飞驰的感觉。

    那是自由的感觉。

    随风而逝。

    她看着远方，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应该是这样的。

    她跟章将军原本就该是路人，现在不过是再次回归到路人。

    “将军，我原先就跟你说过，我喜欢的是知之。”

    “我现在还是这句话，我喜欢的是知之。”

    章长卿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无双公主却立即又说了下去，她觉得若是不一气儿说完，她怕是就要没了开口的勇气。

    “我跟他认识快三年了。虽然我一开始的确是被他的才气吸引，就算人人都说他伤仲永，可我还是喜欢他。”

    “我喜欢他是因为他这个人，跟别的没有关系。”

    “你们都没发现知之的好。”

    无双公主抬眼看了章长卿，“而且……将军，我说句实话，如果不是你，知之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章长卿从来没想过他能从公主嘴里听见这样一番话。

    都是他的错？

    无双公主又道：“我感谢你为我好，我不过跟你稍稍接近，知之就对我好了很多，我谢谢你，可是……你能离我远一点吗？”

    章长卿深深地看了一眼公主。

    公主跟他对视，一双眼睛坦坦荡荡，丝毫不见慌乱。

    无双公主就在楼梯口站着，他要下去得从公主身边经过……章长卿后退一步，扒着栏杆就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