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分外地黑,静谧得如同连时间也停滞了一般,仿佛在等待着抉择做出的最终时刻。王敦坐在桌旁,身体如同木偶似的机械呆滞,但内心却在翻腾澎湃着……
桌上那盏油灯散发出的微弱光芒微微跳动,仿佛是有着微弱气息的初出生命在静静地喘息着,给人以无限希望;它似乎也像是具有某种魔力般,吸引着黑暗中的人们向它无条件地靠近……
这是这漆黑死寂的夜里唯一的光亮,似乎也是王敦在黑暗里能够抓得到的唯一希望。
辰时,天光渐渐透亮,时间仿佛也从凝滞中苏醒过来,继续前行。
呆坐了一夜之后,在王敦做出最后决定和选择的那一刻,他轰然倒下,如同死了一般,沉沉地睡去,因为就连他自己此刻也不愿再醒来,因为他怕他醒来以后,自己也无法面对自己所做出的决定。
……
玉琼酒楼。
依然是司马睿和王敦、紫归初识的那个酒肆,依旧是他们第一次举杯同饮的那个包房……
当司马睿应邀再次来到这里时,心想王敦他们还真是“用心”了,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包房,这是要与我叙旧情呀。
但当他跨进天字号第一包房时,却看到王敦、王导两人已在里面等候,唯独少了紫归一个人。
当敦、导二人起身同邀司马睿入席时,司马睿的第一句话问的却是“紫归妹妹,为何没有前来?”
敦、导二人均未做答。只见王导慢慢地一边给司马睿斟满酒,岔开了话题,一边说道,“自我敦弟和紫归妹妹与公子相识于此之后,颇感投契,这或许也是缘分比较深厚的缘故吧……”
说完,举杯示意,三人同酌一口……
王敦受不了王导绕山绕水,也绕不到正题的节奏,抬手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直抒胸臆道,“自第一次与司马公子,在此相识以来,知道司马公子是一个胸怀天下的人,就算是南来至此,也心系我大晋危亡,曾设法营救邺帝陛下,不曾忘我大晋之根本。
我与我导哥,感念于司马公子的拳拳之心,愿辅助公子重兴晋室,再立庙堂,救大晋百姓于水火之中……”
说着,他倏地稽首跪拜请求。
王导看他这样,也顺势跪了下来,做了相同的动作。
这可让司马睿顿感无所适从,要知道这可是臣子拜见君王的礼节。他慌忙地去扶王敦,见王敦不肯起,又去扶王导,但王导亦是相扶不肯起。
一时间慌了神的司马睿忙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南渡的司马诸王中,我司马睿才薄德浅,只恐怕能力不及,也德不配位。”司马睿急的脸色都变得一阵乍红,一阵乍白。
“说句大不恭的话,自‘八王之乱’以来,司马诸王为了争夺皇位,才将大晋江山拖至此时今日万劫不复之境地。
而只有公子曾设法营救邺帝陛下,可见公子不贪恋皇权,一颗丹心只系于江山社稷,在此重振河山之时,公子更是责无旁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