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要求北伐的奏折不断上呈,日日朝事更是把“北伐”之事挂在嘴边,言辞激烈,咄咄逼人。
每日司马睿和朝臣们换着方儿地和他打太极,亦深感疲惫难以应付。
可王敦依旧不依不饶地,直言进谏,逼得人尴尬至极……
甚至在朝下,叹息大晋朝的玉玺还为北方匈奴贼人所握,王敦直骂司马睿是“白板皇帝”……
大晋的玉玺,是开国皇帝晋武帝(司马炎)从曹魏手中得来。传说此枚玉玺是秦始皇所制,印卯上方是神采飞扬的五龙盘绕,印面则是当时秦朝丞相李斯纂文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八个大字。
此等象征着一统四方,至高王权的传世珍宝,落入刘汉匈奴敌人之手,人人扼腕叹息……其实最为痛心疾首的还是司马睿,但为时局所迫,心痛亦无奈。
然被王敦指着鼻子骂作“白板皇帝”,实则是戳到了他的最痛之处。
就算于此,司马睿仍是饮痛不发。
王敦此行径传扬开后,朝臣们同时上朝,群臣侧目,都于三丈之外绕着他走,仿佛此时的王敦就是一个“祸箩箩”,大家都愿远避之而唯恐不及。
这样的明目张胆地辱骂当朝皇帝,群臣都看着眼里,记在心里,只是此时表面上不与气焰嚣张的他互怼,只待静观时机,也还须看皇帝脸色。
王导和紫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私下商议该如何是好……
“导哥,你倒是劝劝他呀,朝野上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这不是无端招祸吗?”
“应该妹妹去劝他。若是妹妹的话,他还能听进去几分。”
“从始至终他可曾听过我半分?若肯听进半分,妹妹我如今也不会幽居深宫……
导哥,还是去把我们所处的形势,和潜在的危险都说与他听,他再这样不知收敛地肆意妄为下去,是逼陛下和群臣对他动手,拿他开刃呀……”
“妹妹呀……道理他都懂,危险他亦看得见,只是打心底他都不畏不惧,肆意而为……”
“唉……导哥此言也不虚,看来,建康他是留不得了……”
几日后,朝廷下旨陶侃不再任荆州刺史,改任广州刺史,王敦调任荆州刺史。
王敦知道这不是皇帝司马睿能想出的招,他要寻老是躲着他的王导问问“此意何为?”
王导躲无可躲,被死守在王府门口的王敦寻找逼到墙角,好一顿臭骂……
王导不言不语,闭着眼睛任由他破口大骂,肆意宣泄,最后只轻轻说了一句“这是紫归的意思”。
王敦瞬间安静了下来,他深知王导定不会对他说谎,他心里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紫归,她……她为保全自身,宁愿将我发放在外?
也难怪……毕竟她现在是别人孩子的母亲了——王敦转念也这样想着,于是在不露痕迹之间,苦笑了一下。
王敦沉默了,瞬间泄了气,颓然地走了……独留王导还在逼仄的墙角下尴尬地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