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准回到府里,细细思量这件事,越想越觉得心惊肉颤:两国并未邦交,此时南面晋朝的人来找他,私自接见的事若被人知道了,那就是意图谋反的重罪;再者,那南面晋朝的王敦此时来找自己,图谋不轨……那也是肯定的。
自那日起,王敦会每日正式地送拜帖到靳准府上。接到拜帖的靳准,如同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左右为难,最后竟放话给送拜帖的人:绝不肯再见,如若再送来拜帖,定会当作是敌国细作来处理。
靳准躲着不见面,另一边王敦和钱凤兵住在平阳城的客栈里,他每日去靳准府上送拜帖,转眼数日过去了,事情都毫无进展,今天又带来了这个坏消息,可王敦对此毫无反应。
钱凤兵焦躁得坐立难安,他觉得平阳怕是再难待下去了,不时瞟眼看向王敦,只见王敦还是那副若无其事般的样子,闲坐饮酒,不急不躁。
“大哥(身处敌国,王敦与钱凤兵为避险相商后的称呼),靳准如此回应,平阳怕是待不下去了……”钱凤兵忍不住还是首先问出了口。
“无妨,你只需照常每日送上拜帖就是。”王敦自斟自饮,不疾不徐地缓声说道。
钱凤兵听得王敦如此回复,前一秒有些许吃惊,后一秒又把张大的嘴巴慢慢闭了回去。
“大哥,我们现在这样等下去还有意义吗?靳准他现在贵为大司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恐怕他不会愿意再与我们有分毫关系;再者,若我们一味逗留下去,恐怕依靳准所言,会招来祸端的……”钱凤兵忍不住还是把心中的疑虑一股脑地说了出来,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焦急。
王敦并未抬眼看钱凤兵一眼,依旧低头摇晃着酒杯,看着挂杯的好酒,自是一副满意的神情。随后,“噹”的一声,他把酒杯掷地有声地用力地放置在桌上说道,“良禽择木而栖,我只是在赌,赌他靳准是一个‘聪明人’;如若真的一如他所说的那样将我们当敌国细作来处置,那他就不是靳准了……现在他依然还躲着不见我们,只是因为他还没有想清楚罢了。”
……
此后,钱凤兵依旧日日去靳准府上送上拜帖,却依然未见靳准真的把他们当细作抓起来。
日子一如既往地这样过着,钱凤兵每日唯一的差事就是去靳府送拜帖,然后转身走人去打发余下的一整日的时间,他心里只是盼望着能早日结束这样徒劳无用之举,因为他实在无法理解王敦的这场“赌局”,只希望早日回家与娇妻曲儿团聚。
这一日,钱凤兵照例送上拜帖之后转身走人,在走了约十余丈远后,却见那靳府的老管家追了上来,“壮士……壮士,你怎么送上帖子转身就走了呢?无论老朽在后面怎么大声唤你,你都像听不见似的,不理老朽……”
老管家气喘吁吁地说着,看来要他追上大步流星离去的钱凤兵实属不易,在剧烈的咳嗽和喘息几下后,老管家继续说道,“我家主人说今晚酉时……于府上相见……”说完,老管家又气喘吁吁地咳着嗽,自己捶着背往回走了。
钱凤兵愣在那儿半晌,他是真的只管送贴,送完即走;若不是看着颤巍巍的老管家的身影又慢慢地折腾回了靳府,他都不敢相信刚才那一幕是真的……钱凤兵返身跑回客栈用难以置信地表情诉说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后,王敦却反应冷淡,仿佛他早已得知了这件事一样。
傍晚,王敦和钱凤兵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靳府,却不似普通客人那般在正堂大厅接待。下人们将二人引至后面的偏厅,屋门大大的敞开着,看得见没有其他的下人伺候,只有靳准独自一人在屋内煮茶。
王敦留下钱凤兵在外面等候,只身走进了屋内。进屋后,还没等靳准说话,王敦就毫不客气地就径直走过来,同靳准一同围坐在火炉旁,伸出双手烤火驱寒,两人就似一对老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