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盘腿坐在软炕上,一副闲适自在的模样对刘姥姥说:“姥姥这次可算是捡了大便宜了,也不知是哪个在前头有脸面的说了你来,这倒是东西收了一车又一车。”
刘姥姥十分不好意思地笑道:“端是奶奶太太们看得起呢,这倒好,便是这些衣服料子,比我们那里嫁新妇的还好捏。”
周瑞家的道:“你真是个没眼色的,你看看这是谁的衣裳?岂是你们那些个人能够摸得着的?这是咱们家的奶奶舍得才给你,我平日里都没有得穿呢。”
刘姥姥憨笑道:“是,是,今日拖了太太的福方才有这些东西得,多谢太太了。”
说着,按下板儿要给周瑞家的磕头,板儿正吃着瓜子花生呢,冷不丁呛了一下,哇哇大哭。
鸳鸯从外头进来,笑道:“周婶子这又是拿人开涮了,家里的孩子倒也罢了,现如今还欺负到外头人身上了。”
周瑞家的在鸳鸯面前自是不敢托大,忙从炕上下来:“鸳鸯姑娘说笑了,这可不是我闹的,是刘姥姥自个儿要这孩子跟我磕头呢。”
鸳鸯哪里管她这闲事,只拉着板儿道:“好孩子,别磕头了,这里有些东西,拿与你姥姥吧。”
板儿木愣愣地抹了眼泪,抱着包袱转头给了刘姥姥。
刘姥姥见这进来的一个大姑娘,好生眉清目秀,虽是打扮清淡,但是周身自由一股子淡然之气,倒是颇有几分才见过的琏二奶奶的气质。
东西不敢接,连忙捧了给鸳鸯行礼:“主子姑娘安。”
鸳鸯笑了,双手托住刘姥姥:“姥姥快请起,我不是什么主子姑娘,不过是老祖宗面前伺候的丫头罢了。”
刘姥姥一听,忙问道:“老夫人现如今可还好?今日本该去问候的,不过板儿有些咳嗽发热,倒是不好冲撞了老夫人。”
鸳鸯早递东西给板儿的时候便见过,板儿除了呛得脸通红之外,哪里有咳嗽的样子。
分明是二奶奶不愿意这人去前头罢了。
便道:“老夫人都好,就是念着家里的老亲人们,盼着姥姥多来几次。”
刘姥姥道:“那就好,那就好,往后秋上不忙了,我带板儿来给老夫人请安。”
寒暄几句,鸳鸯指着那包东西道:“这里头的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因为是老夫人用的,所以倒有些金贵,无论衣料还是其他,姥姥自用便可,万不可送与别人。”
刘姥姥连连点头,笑道:“是自用的,是自用的,这倒是便宜了我,哪里来的福气跟莱夫人用一样的东西。”
鸳鸯笑道:“无妨的,咱们老夫人和气得很,日常赏惯的。”
刘姥姥道:“才刚与周太太说呢,主子们拔跟汗毛下来竟是比我的腰还粗。”
鸳鸯笑了一阵:“好了,且去吧。”
却又听刘姥姥道:“只一个不懂,这些东西跟先前那包袱的不同吗?缘何分作两次给?”
怕鸳鸯误会,又道:“老婆子我怕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