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密布的天空下,高大的宫门巍然不动的屹立于风雨之中,连绵不断的宫墙,厚重的承载着我天朝帝业数百年的光辉与沧桑。
车辇吱吱的軋在青石板上朝着宫门继续前行。只是我突然觉得今天的这条入宫之路,与往常有些不同。可是一时又不知到究竟不同早哪里。只是觉得走得格外漫长。
前面的宫门已经慢慢打开,一个人骑马缓缓地朝着我们走来,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身着白色的铠甲,身形矫健,犹如战神一般。见他翻身下马,跪于母后车前:“臣,兵部侍郎季冠霖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的车辇紧随皇后的车辇之后,此时听他口中又说:“皇后娘娘,陛下龙体欠安,太子殿下已经让微臣在此等候娘娘多时了。”
然后,他起身,隔帘又对母后低低的说了些什么,我却听不清了。
看着他护着我们的车辇驶进宫门,我突然有所警觉。今日守护在宫门外的御林军,一个个刁斗森严,长剑在手,似是整装欲搏。风雨将宫人手中的宫灯吹得忽明忽暗,不知道那厚厚的宫门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刚来至我的瑶华殿,却见两排御林军,整齐的守在殿外。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厉声地问为首的一个侍卫。
那侍卫连忙跪地,行礼道:“末将周怀安,参见公主殿下。启禀公主殿下,太子命我等前来保护公主安全。并让末将转告公主,这两日无论发生何事,请公主也不要随意离开寝宫。”
我心中一惊,问道:“这是为何?”
那周怀安低声道:“从昨夜起,陛下一直昏迷不醒,五殿下与六殿下,领兵入京,如今已到宫外。”
“你先退下吧。”我只觉心中冰寒一片。跟着撑伞的宫人,向殿内走去。
自古以来,皇权的争夺,永远是最惨烈的。甚至多少明君圣主,也是将刀挥向与自己流着相同血液的手足,一步一步走向龙椅的。世代延续着同样的杀戮,交叠更替,永不厌倦。
成王败寇,通往金銮殿的金砖之下,恐怕不知浸透着多少人的鲜血。
数日来夜不能寐,此时更是身心紧张,于是吩咐众人伺候我沐浴。
我退去衣裙,在众宫人的搀扶之下,走进暖池。全身浸泡在水里的感觉让我确实轻松了一些。水面上浮起的花瓣,散发着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鼻尖。隔着升起的水雾,瑶华殿显得更加的奢华。我裸露在外面雪白的肌肤上,点点晶莹的水珠,折射出琉璃璀璨的光芒。长长的黑发,垂在胸前,在水中涤荡。
“公主,你真美。”伺候我沐浴的月桂,忍不住称赞我。
可是,她的话却引不起我一点的兴趣。我满脑子都在想,一会我应该做什么。
外面突然一阵吵嚷,“大人,你不能进去。”可是急促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我一时愕然,闯公主寝宫,是要被砍头的,谁这么大的胆子?又是谁,有这莫大的本事,能闯的进来?
我腾的从水里站起来,突然的凉意让我战栗了一下,想到自己此刻不着寸缕,连忙抓起池旁托盘里的一件长裙,裹在身上。
“什么人?给我拿下!”
“大人,大人,你不能进去,公主在沐浴。”小宫女的叫喊,果然让那个人止住了脚步。
几个宫人利落的把我湿润的身体擦干,然后把我穿了半截的长裙整理好。就在她们帮我系衣扣的时候,又有一个宫女上前来,为我擦干还在滴水的头发。
穿戴好,我就索性披着一头长发,从内殿冲了出来。
我倒要看看这个闯我寝宫的无理之人是谁?难道我洗了一个澡,外面就改朝换代了吗?我太子哥哥是何等人物?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是怎么谁都能往公主的寝宫里跑?看我今天怎么教训这个害得我洗澡都洗不安宁的混蛋。
谁知我冲出来,待看清眼前的这个狂徒时,竟然差点一口气背过去。这个人一身白色铠甲,手中紧紧地握住长剑。此时英俊的脸上,布满了汗水,眉头拧成疙瘩状,神色无比紧张,不是我那季冠霖,季师弟,又是哪个?
他在见到我的那一刻,先是一下子愣住了,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然后紧张的神情似乎得到了缓解,眉头慢慢舒展开来。上前一步,急切的问:“豆豆,你没事吧?”
旁边早有宫人替我斥责他:“大胆,公主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叫的?”
我朝旁边的人摆了摆手,然后对季冠霖说:“侍郎大人,你可真是无处不在呀?”
这是我改变身份后第一次清醒的与他讲话,不想却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季冠霖犹豫了一下,似是有些无奈,最后不得已般与我行礼:“季冠霖,参见公主殿下。”
这个礼行的很艰难,他好像到现在为止,对于我的公主身份,还没有完全适应,或者说是不愿意去适应。
我已不生气他闯入我的寝宫。只是这样沐浴后,还湿着头发见面的场景,难免会想起一些尘封的往事,让人尴尬。
“大人,平身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口中的一声大人,他的脸上又笼起一层淡淡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