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烛,你去哪?”
白晓在餐厅找了个靠窗座位,却迟迟不见接待人员出来,只好拿起手边的杂志翻翻解闷,无意抬头瞥见林烛朝另个方向离开,似乎不准备叫她一起,急忙站起来问道。
“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空乘接待人员。”林烛撒了个谎。
“哦,那我在这里等你。”白晓安下心来,坐回原处。
“那待会见。”
掀开两舱间的挂帘的瞬间,林烛一眼就看见了amy和长乐,其后是路畅和那个与她斡旋半天的吴谌。
“林烛来了?醒过来了?”苏蔷先打了招呼。
“路畅还没醒来吗?”
“不知道啊,没啥动静。”
那边的长乐放下手中沾满血迹的灭火器,擦了擦额头的汗,招呼道:“没啥事吧,烛?”
林烛摇摇头。
此刻的吴谌满脸鲜血,脸颊和眼角因充血而高高肿起,面目全非,而且很可能神志也不清晰。
“小林烛来了啊。”他努力地抬起头。
“让路畅出来。”简单直接,简洁明了。
“那可是噩梦…我怎么能让他出来,他自己做的选择,能让游戏停止的只有他自己。”吴谌一脸办不到的样子。
“鬼哦,你还把那个小家伙拴着谈判呢?”长乐听完,作势又举起灭火器。
“谈不谈判,我都左右不了他的梦。”吴谌摇摇头,“那已经不受我控制了。”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路畅不知道自己靠着墙壁坐了多久,换做以往肯定是屁股冰冰凉,腿脚麻木。吃过晚饭的学生大都已经回到教室,教室内嘈嘈杂杂,有的在背诵知识点,更多的在聊天。走廊上来来往往不少人,一部分前往露台发会呆换换气,其余是在学习的空余匆匆忙忙奔向厕所。
坐在地上有坐在地上的好处,譬如能看见许多低视角的风景。夏日里的裙子纷纷掠过他眼前,细藕般的小腿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年轻而美好。
路畅在静静等待那个时候的到来。
铃声响起,走廊上和教室内的学生各就各位,整个教学楼安静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动着。就任由它流逝好了,反正梦里的时间也不值钱。
也不知道林烛那里怎么样了。
七点多的时候,忽然就开始下起雨来。夜幕下的雨势,看不清大小,只是走廊上的风呼呼地刮过。有些教室的门被风带着重重地关上,忽的一下发出嘭的巨响。外面一定很冷吧,可惜路畅什么也感觉不到。
四处都是雨声。雨水从泄水管道流下的声音,雨水打在顶棚的烦躁闷响,雨水打在芭蕉叶上的啪嗒声,风携着雨掠过整条走廊,靠近栏杆的那侧浇得湿透,地板上的水渍清晰可见,看起来像是泼墨画。
路畅静静等待九点的到来。不论是出于对过去的追责还是对现下情况的解决,问题一定是出在那里。
一定是。
下课铃终于再次响起。无需等待太久,路畅便看到自己从前门走出来,苏蔷跟在后面一路小跑追了上去,两人并排离去。
他起身跟了上去。
一路上的对话他可以倒背如流。太多次了,太多次重复梦到这些片段,不过那是在自己的梦里,大抵会不一样吧?
他跟着他们一路从楼梯下到一楼。楼梯上挤满了放学回家的学生,熙熙攘攘。
在楼下大厅内,路畅看见自己撑起伞,和苏蔷挽着手出了北门,便紧跟着一头扎进雨幕。
到达保安室的时候,果然和当时一样空无一人。苏蔷在门禁刷了卡,进了小区,但路畅却停下没有跟上。他毫不犹豫地从门内穿入,保安室熄着灯,四下里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响声。但似乎…茶杯里的茶还是热的。路畅借着窗户上投入的冷光,看见丝丝缕缕雾气向上升腾而去。
也就是说,人应该刚刚还在的。路畅环顾四周,扫帚安安静静躺在死角,桌子上的本子摊开,圆珠笔搁在一旁,按压式笔头裸露在外。细微的灯光下,路畅勉勉强强辨认了字迹——
“支出:香烟12、午餐15、早餐加晚餐11.5、约合38.5元。”
这是写在本子文头的话,剩下的满页都是空白。路畅有些抓狂,他没有办法翻页,想知道什么都不得而知。
没办法了,他从门里出来,继续追赶那两人。
隔着雨幕隐隐看见两个身影,其中一个弯下腰去,另一个纤细的身影撑着伞。
糟糕!有些来不及了。
路畅死死盯着那个撑伞的人,一秒也不曾移开视线。来吧,管你是人是鬼是灵,开了天眼的自己,完全有信心看见一切,哪怕是机缘巧合或者早有预谋的背后真相!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又像是什么都发生了。
仿佛恐怖片里出现在镜子后的女鬼那般,忽然消失,但再也不曾忽然出现。
什么也没有接近她。
什么也没有。
路畅看见那个傻子一样出声问询的自己,发疯般四处寻找的自己,不断向小区出口奔去的自己…有些发愣。
这就结束了?所以接下来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