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息问。

    江楚无言，半晌，一字一句道。

    “圣上言，要与臣共商国是。”

    子息突然站起身，玟楚吓得慌忙匍匐在地。子息快步走下堂，抓住江楚的手，强迫江楚看着自己。

    “阿楚，你生气了，因为我抱别人，我喊别人阿楚，你不高兴，对不对？”

    子息的声音在颤抖，带着兴奋和颤栗的意味，紧紧攥着江楚的手。

    “臣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江楚没有挣扎，紧盯着子息闪躲的眼睛。

    “不，你别说了……”

    “臣要说。朗朗乾坤，圣上可还记得圣贤堂里的朱子训，可还记得曾经承诺臣、承诺天下百姓的太平盛世！圣上耽于玩乐，置满朝文武于何地！置黎民百姓于何地！置……置臣于何地！”

    子息怕了，他从没见过江楚这样的表情，厌恶、畏惧、不屑、失望全部都从他眼里迸发出来，一刀一刀划在心口。

    好疼，好疼。

    “阿楚，阿楚，你别生气……”

    江楚的手冰凉，只看着那个前一秒还威风凛凛、似乎驰骋于天地也无所畏惧的帝王如孩童一般小心翼翼地、慌乱地不知所措。

    江楚一咬牙，他知道自己不能心软了。

    “圣上若执意如此，那臣便归隐山林，与圣上……死生不复相见。”

    子息的身体僵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楚，眼眶刹那间红了一圈。

    “楚相莫要为难陛下了，毕竟他才是君主，楚相该有些臣子的样——”

    玟楚此时开了口，可话未说完便觉胸口一阵剧痛，一把匕首已准确无误地插入心脏，一滴血也没有流，他就没有了生息。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子息拼命地摇头，眼睛里全是恐惧。

    “不，不，子息，子息听阿楚的话，子息什么都听阿楚的，阿楚别走……”

    “……别离开我……”

    子息紧紧搂着江楚，尽管此时的他已经比江楚高了许多，那样子依旧如受伤的幼兽，脸深埋江楚的颈窝，身体不断颤抖着。

    江楚眼睁睁看着方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没了生气，突然恐惧起来。

    他发现自己已经不了解子息了，他做的许多事情都听自己费解，完全摸不着头脑。

    江楚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抚摸着子息的背，一声长叹在寂静的明月楼中，传入那些匍匐在地、也在发着抖的乐师宫人耳中。

    还是心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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