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发现,陇子息越来越寡言了,除了夜晚还像从前那样,平日里的他面上一幅温润的笑意,但在对待罪臣时,手段干净利落,杀伐决断而毫不留情面。他看着子息笑着下令处死一切心怀叵测的人,他知道子息正在向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可每当看到他那张如面具一般虚假僵硬的笑容,他总是觉得喘不过来气。
旁人都说,陇子息越来越像先皇了。
江楚不知道自己做的选择是否正确,他唯一知晓的是,从前那个三分顽皮七分笑的孩子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取而代之的是由他亲手铸成的,帝王尊像。
子息不再时不时地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了,甚至也不再缠着自己陪他。他只是每晚来江楚处宿,早早便离开,除了每晚必讲的故事,江楚再也看不到那个活泼机灵的可爱孩子了。子息他缄默,看起来人畜无害,可江楚深知,这个人,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男人,已经学会了玩弄权术。
他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我做的到底对不对呢?
他又在心底告诉自己:我为天下苍生,为黎民百姓,为北凉万世永昌,我所做都是北凉!可他心底有一处小小的角落传来细密的刺痛,他不明白,明明这是很久以前就做了决定的,君权永固,子息必须褪去他的幼稚和不成熟,他应当变得沉稳而有城府,时代的洪流从不眷顾天真的帝王,他必然失去本性。
然而酿造这一切的人,必须是他。
“楚相。”
江楚一惊,慌忙行礼,
“微臣不知圣上光临……”
“无妨,你做你的事,朕看。”
“是。”
子息终于开始自称朕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夙愿即将成真。江楚俯首,恭敬退下,在一旁梳理案牍朝宗。
子息在书房里踱步,翻看着江楚整理好的卷宗,
“楚相辛苦了。”
“臣……”
“朕并没有允许你开口。”
“微臣知罪。”
江楚慌忙叩首,突然脊背一阵发冷,这个子息,在一天天地变得那样陌生。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培养了一个暴君。
“楚相的家人似乎在北城?”
子息如不经意般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