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息第二次感觉到了恐惧,这不同于前日被江楚高声训斥时的无措,这是一种真正的、渗入骨血的冰冷。这种恐惧,在前凉王殡天时,一个幼童生生看着父亲咽气时也曾有过。
寝宫内很静,风声被隔绝在窗外,张牙舞爪地尖啸。子息缓慢地、一步一步靠近了江楚,他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抽动,他在怕。他看见江楚很安静地躺着,在锦被中那么温顺,全然没有平日里的冷硬神态。江楚的双眉微微蹙着,眉心是难解的忧虑。
子息伸手去抚摸江楚的眉心,他想将它舒展开,可是失败了,他的眉心像被烙上了一个诡异的符咒。子息觉得江楚的脸过于白皙了,甚至透着青灰色,整张脸毫无生气,像一个塑像,看不出波澜。
子息鼓起勇气坐到了床边,他伸出不受控制地颤抖得越发剧烈的手,探向江楚的颈侧。
此时的紧张已经如毒药灌入他喉,子息的手在触碰到江楚皮肤的那一刻猛的痉挛了一下。
还好,还有着微弱但清晰的跳动。
子息长出一口气,他俯身靠近江楚。他们的头发交缠在一起,连呼吸也那么近。子息感觉到江楚细若游丝的吐息,心又立刻骤然缩紧。
“我……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子息把江楚的手圈在手心里,放在颊侧。
“你别跟我置气了,好不好?我跟你道歉,我错了,我再不这样了,好不好?”
“对不起……”
子息的眼神变得遥远了,失去了焦距的双瞳不知在望向何处。
“我只是很怕。”
“阿楚。”
他喃喃着这个名字,在不自知的时候,有冰凉的液体滚落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