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老夫去城中办事,刚好遇到她,那时候有个小童玩耍时碰伤了膝盖,流了血,她便晕了过去。好在我及时带她回来,否则此事现在整个同舟会都传开了。现在,她还在床上躺着。”慕容云越说声调越低沉,两眼都闪烁出光芒。
树小风眉头微微凝起,眼神飘忽地看着对方,忽然有了种愧疚感。
“现在你知道为何老夫会如此惯她么?为何会让她生得如此刁蛮任性么?实在是没有惩戒她的手段。只要她身上受一点点伤,都可能有难以料定的后果。”慕容云拍着大腿悠悠长叹,又转脸看着树小风,“树小风,老夫赏识你的身手,所以才请你入我同舟会。老夫知道你涉世未深,所以才有让你当外门弟子,磨练你的意思。你昨日打了李堂主,老夫不愿追究,你与犬女一同下山,老夫谅你不知情,也不愿发脾气。但,你可否体谅作为一个父亲的难处?如若不行,老夫再给你三百两银子,你退出同舟会也罢!”
一番苦口婆心的话语,早已让树小风感触颇深。他再没有人间的经验,也能想象出来当爹的不容易。
他忽然想起来,好像几千年前,他还是棵未成人形的小树时,有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拖着老迈的身子在他的身前跪拜,祈祷自己的女儿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几天后来了一个少女,同样向他跪拜,祈祷自己父亲的病能够痊愈。
后来,少女长大成人,将那老者的遗体埋葬在树小风的脚下。原来这两人,便是父女。
尘世间的亲情,如此纯粹而又感人。那时候的树小风还不理解,现在看到慕容云对其女儿的心思,却一瞬间顿悟了。
“放心吧,会长。”树小风爽朗地笑道,“你的女儿,我会好好保护的。不止她,整个同舟会,从今天开始,都由我来保护。”语气郑重其事,义正辞严。
慕容云惊愕了片刻,随即欣慰地笑了笑。他早看出来这年轻人心肠应该不坏,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体会到他的心意。或许,真的是块可造之材吧?
不过…保护同舟会?呵呵,到底还是太年轻。
“你还是先做好外门弟子的本分,能办到吗?”他问道。
“嗯。”树小风狠狠点了下头。
慕容云总算露出满意的微笑,不枉他一番循循善诱。起身拍了拍树小风肩膀,打开屋门,送他下山去了。
独自走在路上的树小风想了很多。不仅关于同舟会,还关于慕容云。难怪大家都喜欢这个会长,说话刚中带柔,让人听着舒服。哪像那个梅长风似的,一口一个“放肆”,听着都膈应。
却不知树小风前脚刚走,梅长风就冲慕容云走了过来,望着他瘦小的背影,冷冰冰道:
“哼,你还真肯对这臭小子浪费时间。”
慕容云脸色有点烦闷,道:“师兄,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人事调动本就是你不该管的事,怎么总想越权呢?”
“我这是为了同舟会。”梅长风一点好气没给,“此人一眼便能看出是个惹祸精,将来会给我们带来何等灾难,都不一定。”
慕容云叹气着摇了摇头,径自离开了。跟这个老顽固辩论,从来都是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