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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荣看了她一眼,低声说:抱歉,或许我不该问这些
没关系,这三天被警察问了无数次,我已经习惯了。陈琳琳脸色难看地笑了一下, 我只是觉得可笑,我妈妈尸骨未寒,遗体还在法医中心,葬礼都没举行,那个突然出现自称是我的爸的人,居然说要带我出国。
邵荣完全能够理解她的心情。
从来没有关心过她们母女的人,此刻出来简直像是在当面打她的脸。别说陈琳琳不肯认他,就是作为陈琳琳的朋友,邵荣对那个人也只有反感。
自称是你爸爸的人是什么人?邵荣忍不住问。
他说他叫欧阳霖,是个法医,据说我的名字陈琳琳还是他亲自取的,‘琳’字就来源于他名字欧阳霖的谐音。
欧阳霖?邵荣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陈琳琳点点头,他还说,我妈妈本来学的是法医,是他的大弟子,后来我妈受不了尸体的气味,改行学了护理,考了护士执照去医院当护士。他们结婚之后,发生了一些意外,他本想带着妈妈一起出国的,可是当时我妈因为各种原因没法跟他一起走。
邵荣总觉得她说的事情有些奇怪,却分析不出哪里有问题。
陈琳琳继续说:他在国外期间,其实一直跟我妈保持着联系,我妈这次带我出国读书就是为了跟他团聚,他的手机里还存着我从小到大每一次过生日时拍的照片。
可笑吧?陈琳琳扬了扬唇角,唇边露出个难看的笑容,他说这些的时候,我真的很想舀盆冷水泼到他的脸上。
看着陈琳琳难看的脸色,邵荣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琳琳,别难过了这些,都会过去的。
是的,一切都会过去。
当年他六岁的时候亲眼目睹妈妈死亡的画面,那种刻骨铭心的恐惧和痛苦,最终会被时间渐渐的抹平。
十八岁生日那天从最爱的父亲那里承受的无法启齿的侮rǔ和伤害,独自缩在浴缸里轻轻颤抖的记忆,最终也会在脑海中渐渐的淡去。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即使在迈过那些坎坷的时候跌跌撞撞遍体鳞伤,可是在很久很久以后,他们都会成熟起来,曾经的美好再也不会让他们感动,曾经的痛苦再也不会让他们流泪,他们会变得平静,变得淡漠。
他们会被时光,磨平所有的棱角。
细雨一直持续到了深夜,两人把陈琳琳买来的chuáng单和被套全部换上,收拾完房间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一点。
这套小别墅有很多个房间,却只有两间是用来做卧室的,一间是安菲的主卧,另一间是邵荣小时候的卧室,此外还有一个书房,摆了一堆大部头书籍,书房的隔壁是妈妈的画室,里面有很多她闲时的作品。
邵荣本想让陈琳琳睡在自己的房间,自己去书房睡沙发,不过陈琳琳在楼上看了一眼,发现一间是男孩子的卧室之后,便主动把行李搬到了另一间也就是安菲的卧室。
邵荣见她忙前忙后收拾那间冷清的卧室,也就没再说什么。
这个屋子曾经死过人,这种话现在说出来也显得可笑。有chuáng不睡去睡沙发未免太过矫情,况且他想,妈妈也不会介意陈琳琳睡她的chuáng的。
一切安顿好之后,两人在二楼的卧室分别睡下,邵荣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却怎么也睡不着。
再过两个月就是开学的时间,以前一直很想去英国留学,为了考雅思努力了那么久,可是现在,终于舀到了妈妈留下的遗产解决了学费问题,邵长庚也彻底放手了,他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出国了
可奇怪的是,到了现在,想出国的想法却没有起初那么qiáng烈。
甚至觉得,自己大老远跑去英国学医简直像个傻子。
他学医的初衷是为了帮助邵长庚,如今,连这种初衷都变得荒唐可笑起来。
一直失眠到凌晨五点,天蒙蒙亮的时候,邵荣才沉沉睡了过去。
或许是回到了这个地方的缘故,他的梦里再次出现了童年里的许多场景。
梦境里,年轻的女人身体瘦弱,脸色苍白,黑发挽在脑后,头上插着一根银色的发簪,虽然一直病着,却依旧掩饰不了她出众的气质。
趴在她身边的小孩子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弯起来笑得很开心,那孩子继承了女人白皙的皮肤,红红的嘴唇嘟起来格外可爱。
女人坐在书桌前,在纸上不知道写着什么,小孩子则在地毯上滚来滚去玩电动车,车子滚到女人的脚边,女人便无奈一笑,回头说:小荣,别玩了,来,让妈妈看看你这几天上学都学到了什么?
妈妈,我学会自己的名字怎么写了! 小孩高兴地走过去,舀过女人的笔在纸上写下了邵荣两个字,字迹圆圆的,笨笨的,看上去挺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