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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小说网 > 血中涅槃 > 章八 霄不眠,草庐夜话,惊觉世事.

章八 霄不眠,草庐夜话,惊觉世事.(第1页)

    “不对,还差钟离【今安徽凤阳县东北。】,南北对峙时,哪次大战不皆于此,成就韦虎【即南梁大将韦睿。】赫赫威名。”石崇如同疯魔,口中念念有词:“邺城、枋头,向西还有大散关,再向南还有葭萌、剑门……,如遇西北大灾,异族南下,到处都是窟窿,弛武散兵,如何能守。数百万饥民自西而来,那可是如蝗虫过境,寸骨不留啊……!”石崇顿觉天旋地转,两眼一黑,晕厥过去。

    “水,”石崇悠悠醒来:“我睡了多久?”久伏桌案的绿衣如惊兔般跳起,赶紧端上温了数次的小盅,送至石大少唇前,柔声道:“已近申时,这是大掌柜亲自蒸的鸡参汤。”双眼雾气氤氲,“我不懂什么家国天下,只要东家您能挑起这天下,我就做那提篮中的您最不愿的卖的那个也可!”“你高看我了,我做不得那挑天之人,但眺天之人自认可以。”石崇哈哈大笑,那盅参汤一饮而尽:“把那帮混球打醒,你和红衣纱衣步摇、甩环及襟,”又一阵笑道:“放心,你绝对是那最后一只。”

    “这荆扬两处暂无忧,西北怎么办,河西一失,西迁匈奴必裹挟西域诸国之民向东滚滚而来,你指望司马家那个藩王能挡得住?啃完关中啃关东……”“谁去做那班定远,谁能勒石燕然?”“朝廷必由关东调兵以挡西来异族,可这北方四部鲜卑怎办,虽和匈奴是死敌,过往前汉对其也尤如兄弟,可这非我族类,其心……”

    那边几位大少倒是一个没睡,围绕着西北、关中、荆扬等地局势争论不休。石崇猛地踹开门,羽扇纶巾、大袖宽襟,身旁的绿衣步摇挂铃、绿纱笼身、薄底凤头靴,好是对浊世双壁人,只不过石大少的个子矮了点。“好了别争了,”石崇大喝一声:“掌柜的,备好马车、点心、酒食,带好山川地舆图,咱们再去拜访那独室翁,问这乱世天下,何得以破。”一行七人,三辆马车,又轰轰烈烈向那

    与此同时,独翁一个人精赤着上身,孤坐那悬潭边,哑儿早就被他打发去背那《司马法》,虽看似饭后纳凉,就着一小碟椒盐花生,自饮自酌,心中却如那黄河虎跳、岷江鱼嘴,波涛滚滚。脑中一遍又一遍回想着自己前世所知那近四百年乱世,想象着北地汉民成为“两脚羊”的凄惨下场,衣冠南渡后那江南由于南北两地豪门争权而起的一地狼烟,司马家那帮一个比一个混账昏庸的帝王宗室,不禁大吼一声:“这他妈是什么混账时代带啊。”随后喃喃自语道:“我怎么告诉他们,这蝴蝶舞翅,世间必有变。秃发鲜卑若如石崇所说,必反,那接下来就是齐万年【氐族人,被卢水胡、马兰羌、匈奴部分部族推举为帝,于公元296年8月在今甘肃平凉地区另一说为今陕西泾阳附近起义。】之乱,然后就是如天崩般的匈奴南下,会不会由我这异世之人而有变。”猛地站起,在那小院中来回走动,突然痛饮一口:“娘的,只要司马衷还做得上帝位,只要贾南风还是那蠢丑娘们,这天下大势必已成型。随心而说之,先说大势,细枝再等等,管他们信多少。”

    “独翁,可有卤味!”远远的,石崇那由于晕厥过后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没你家老仆走趟凤凰街!”一行三车,齐刷刷的停在独翁的小院门口:“可我这没带下人啊!”“哑儿跑一趟,兰花干、盐水花生、老鹅多弄点,帐先佘着,反正石大少付钱。”突然又一拍脑袋:“把太白酒坊的淡酒让他们送来,别拿自家酒,喝了那酒还谈个甚事,反正石大少有的是银钱!”

    “独翁,久日不见,可好?”“久日个毛球,满打满算十四个时辰,山川地舆图带了么?可有酒食?这俩美娇娘又是何人?”红衣上前一步,昂首傲道:“本名秦海燕,养父秦翰仲文,虽为阴人,前魏攻夏州城【本文所指为十六国时期赫赫威名的统万城。】时身披四十九创不退,力战而亡,前魏禁军以将军礼葬。”独翁脑袋里如挨了一记猛锤:“这北宋军神级大太监的后人怎么又来此了。”赶紧后退一步,躬身道:“英豪之后,小老儿眼拙了,不知可识李宪子范【秦翰和李宪均为北宋军神级的大太监,前者抗辽后者平夏,身先士卒,立下赫赫战功,且不争权、不敛财,可谓是武太监中的精英。晚唐还有一位,后文有述。】否?”“那是谁,小女子不知。”独翁一阵吃瘪,只好讪讪道:“咱先边喝边聊,也不知诸位大少一夜可有所悟。”

    石崇缓缓铺开随身所携的山川地舆图,正色道:“独翁好问,我是思得一团乱麻,毫无头绪,脑力用尽,最后晕厥过去。”随后手臂一扫身边诸位:“诸位兄弟也是争论不休,连这红衣都有独到说法,特来此解惑。”

    “我所述,皆为所预,大势已知,小策自悟。”独翁把那山川地舆图抬至大石桌上,招呼诸位前世所知的当世豪杰之人坐于石凳。“咱先闲聊,带我那哑徒弟和小蠢狗带得美食而来再谈正事。”也不故作深思,饮下一碗淡酒,随口道:“诸位,这中国天下,何处为重?”“当然是关中,耕作千年、四方四关、水丰土沃、民力富足。”恒飞抢先说道,似乎提到这天下大势,他就一改平日冷淡,格外热心。

    “石东家,您觉得如当日世下,您可高寿几何?”“你什么意思,东家才及冠不久。”绿衣怒道。石崇却摆摆手,淡然道:“独翁之意,后辈已有所悟,但不知如何可解,来此正有此意。”“好,可有千金散尽还复来之志?”又痛饮一碗:“我知你为商道奇才,先不忙作答,这是一盘大棋。”“耿公子,祖族前汉时世代经营凉州,今可有旧人可述?祖公子,若有兵权可敢跃江北上?人地之失,两害取其轻,何为轻,何为重?”

    一连串的提问,问得诸大少是一头雾水。恰巧此时小白犬一蹦一跳的回到院中,后面跟着的是颇为吃力地背着个大背篓的哑儿。众人也不故作矜持,觥筹交错、胡吃海喝起来,只有独翁孤坐一旁,嘴角含笑的看着丢下中京名士做派的少年们,总觉得有点像先生看终于开窍学生的欣慰神色。

    待众人吃饱喝足,独翁拎起一坛淡酒,仰起头,“咕咚,咕咚”地一阵牛饮,此时月光照在他那苍老而华发的侧脸上,整个面庞青白相间,宛如鬼魅。此时蜀岗西峰上万籁皆寂,半晌,独翁长舒一口气,低声嘀咕了一句:“要有烟多好。”喷出一口酒气,仰头凝望初夏夜空中灿烂的星河,自言自语般的略带沉重地说道:“诸位将来比为一时人杰。今晚,小老儿一席话,权当一痴顽老头子的酒后胡言,”又是一声长叹:“希望不要一语成谶,这天下必有三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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