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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向来是治病不治命,所以向段珀实话实说,不肯隐瞒,免得到时落下责任。而段珀就仿佛和这个世界有了隔膜一样,字字句句都听清楚了,字字句句都不能理解。所以他甚至都没有激动。副官长进了病房——段提沙想要解手,旁人伺候不好,非得副官长才能使出那个巧劲。副官长单手把尿盆塞到了段提沙的身下,周身一片麻木,忽然理解了老虎少爷的反应。他跟了段提沙小半辈子,事到如今,一颗心也随之僵住了。
段提沙还没有察觉出异样的气氛。几人合力把他收拾gān净,又打开通风设备散出室内异味。他觉得挺舒服,扭头去问身边的仆人:坤信在哪里?仆人连忙出门去找坤信。这时,段珀走了进来,又在chuáng边坐下了。面无表情地坐了没有三分钟,他俯身脱了脚上鞋子,抬腿上chuáng钻进了段提沙的被窝。医生见状,正是犹豫着想要阻拦,然而段珀侧身枕着段提沙的手臂,已经闭上了眼睛。
段提沙的一只手搭在外面,正在接受输液。侧过脸来望向段珀,他那饱满洁白的皮肤下,完全失了血色。他凝视着段珀的脸,一直凝视。段珀这一年也有一点见老了,大概是因为太瘦,胖起来可能会好一些。想到自己的小老虎竟然也会有见老的这一天,段提沙很觉讶异地笑了,仿佛是第一次认清这桩现实。
他总是看不出段珀的变化,可是段珀已经三十多岁了,怎么可能不变?他想探头去亲亲儿子,然而脖子一点力气也没有。胸口忽然有些烦闷,他用力吸了两口气,不得缓解。难耐的做了一个深呼吸——这是一个最坏的开端,因为他随即就开始渐渐的喘起来了。他很快便喘到了窒息的程度,一张脸从苍白转为铁青。走廊里乱成一片,护士们推出呼吸机进了房门,段珀睁开眼睛,却是没有动。他半躺半坐的陪伴在父亲身边,眼看着医生粗bào地将管子插进了父亲的鼻腔,眼泪滔滔的流出来,他咬紧牙关,只是看。
医生说只要段将军能熬过这几天,将来便有转危为安的希望。段珀漠然的盯着父亲,在模糊视野中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灵魂,对于一切都无能为力了。与此同时,仆人在四面佛前找到了坤信。坤信跪在佛前,正在默默地祈祷。听说爸爸想要见到自己,他立刻站起身来,跟随仆人向房内走去。他长高了,依然纤细瘦削,长发一丝不乱的披在后背,黑亮的垂到了腰部。静静的跟随仆人进入病房,这时段提沙已经慢慢镇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