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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葬的前一天夜里,段珀独自守在灵堂里,陪伴段提沙。段提沙这时已经进了棺材,因为灵堂昼夜开放冷气,而且尸体经过了简单的防腐处理,所以此时看起来还是一如往昔,并未变形。段珀坐在一把椅子上,歪着身子趴在棺材边,探头去看段提沙。每隔三五分钟,他就低低的呼唤一声:爸爸。灵堂门口刮进了一阵奇异的旋风,段珀扭头望过去,毫不动容的又叫了一声:爸爸。
自从段提沙咽气之后,他就没有再大哭过,但是此刻,眼泪自动的又涌出来了。他抬手擦了一下眼泪,哽咽着说道:爸爸,不要离开我。又一阵凉风从门口chuī进,屋角的蜡烛火苗剧烈的闪动了一下,几乎熄灭。外面响起了似有似无的脚步声音,段珀没有抬头,知道那是坤信来了。
坤信矮小,要踮着脚才能够从棺材边上看到段提沙。看着看着,他忽然说道:爸爸,我跳舞给你看。段提沙生前很喜欢看他跳舞,当然不是因为他跳得好,而是小家伙有模有样的扭来扭去,看起来实在是可爱可笑。一提起坤信在四面佛前学人家姑娘跳舞,段提沙就要乐的哈哈大笑。坤信低低的吟唱出古老曲调,在棺材旁边旋转起舞,两条纤细手臂柔软的上扬绞起,他半蹲了身体,像一条自得其乐的小水蛇。段珀抬眼看向他,在满目泪光中不由自主的笑了,心里告诉段提沙:爸爸,你看,他会跳舞。
坤信无章无法的跳完一场,转身走回了棺材旁。双手扒着棺材边沿,他又踮起脚来想要向内望去。这时段珀起身走过来,弯腰把他抱到了怀里。重新回到椅子前坐下,他让坤信坐到自己的大腿上。这回坤信就变高了,可以轻轻松松的看清段提沙了。两人都是沉默。后来坤信忽然背对着段珀开了口:我想爸爸了。段珀答道:我也是。坤信又说:我想他想的要命。段珀答道:我也是。然后继续是一片沉默,直到天亮。
段提沙的葬礼十分盛大,在这样一场盛大葬礼中,叱咤半生的段提沙化为了一小罐洁白的骨灰,从来处来、到去处去。家里还是老样子,只是因为少了将军,所以外面的特工人员散去了好些;东西之分也不复存在了,段珀现在是一家之主。段珀每天在家里走走坐坐,翻着先前的照片来看。照片太多了,够他一次看上许久。除了照片,还有近两年留下的录像带。带子插到机器里,段提沙就复活在了电视屏幕上——没有什么正经的记录,总是段提沙在对着镜头大做鬼脸,还有坤信在四面佛前跳舞,这一段有些晃动,因为是偷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