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露白,晨风拂晓。
窗外朝阳初升,宽敞明净的室内,金辉铺地,柔和的光晕将洁白大床上那一抹纤细小巧的人影完全笼罩。
微风拂动纱帘,掀起洁白的帘角。
床上女子睫毛轻颤,白皙的面庞沉静却难掩苍白。
她就这样静静躺着,自成一幅灵动隽永的画卷。
景娆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她是一只鱼,一只濒临窒息的鱼。
她游啊游啊,憋着最后一口气,像在寻找着什么。
她在寻找什么呢?
……她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只知道,向前游,一刻也不能停歇。
突然,她觉得周身很暖,就像一件润湿的棉衣在暖烘烘的火炉上方轻轻烘烤着。
温暖,和煦。
一阵清凉拂过面颊,桂花香气隐隐浮动,暗香残留。
睁开眼,洁白铺洒着金辉入眸,清香袭来,暗影斑驳。
没错,她就是景娆,她还活着。
记忆回溯到十天前。
听到婴孩的响亮啼哭,倒在手术台上的她如释重负。
下一刻,笑意僵硬在她唇边,腹中一阵抽痛再次猛烈袭来,她忍不住闷声痛呼。
撕裂般的痛楚再次侵扰,强烈的窒息感接踵而至,她咬破了舌尖才克制住昏睡的欲望。
她已经意识到肚子里或许还有一个孩子……
同样的过程,加倍的痛楚,她的生命已然油尽灯枯。
当看到那个浑身是血的小小身体被沙曼抱起来,发出一声细小得如猫儿样的哭声,景娆笑了,这是她的孩子。
是她和他的孩子。
眼皮沉重,景娆再也支持不住昏睡过去。
她想,或许这一闭眼就永远睡过去了吧,可是她好舍不得,舍不得孩子,舍不得……他。
晶莹的泪滴顺着眼角滑落,带着殇,融了痛,挟裹着她一生的爱恨情仇,带走了一世的悲欢离合。
恍惚中她好像跋涉过山山水水,看见了形形色色——
在离天空最近的地方,那里开满了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在太阳底下蔓延成一片黄橙橙的温暖,像是永远在灼烧的生命,热情浓烈刺眼。
梦回江南,只见古桥弯弯,牌坊高高,草木如织,美人如侍。琵琶梦呓,醉倒江南遗梦。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她既已求得,又为何要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