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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皇后及其二子一女死去,世人都以为凤仪刘氏血脉已然断绝。倘不是这丹凤朱砂记,左钧直断不会将刘徽与凤仪刘氏联系起来。然而一旦联系起来,才发现处处恰巧吻合。
他姓刘,单名一个徽字,徽州的徽。徽州,正是北齐诸如寿氏等世家贵族所居之地,毗邻凤仪。
他说话是地地道道的北齐口音。
繁楼中,左钧直曾听几名和刘徽亲熟的红倌儿无意玩笑说,刘徽素有怪癖,与女子欢好时必chuī灯,不除上衣。
他刚出道时年纪甚轻,然而家底丰厚,已是各种场面上的老手。他身怀武艺,藏而不露。若非见过大世面,哪能以他这般年纪在郢京这风波险恶地混得出人头地?
窗外,天际现出一抹鱼肚白。刘徽辗转醒来,一睁眼,一张清淡小脸近在咫尺。
左钧直靠坐在他榻边,趴在他枕头边睡着了。柔软发丝散乱在脸颊上,在熹微晨光中散发着浅浅的墨蓝光泽。眉毛很淡,皮肤很白很细,珍珠般柔润,刘徽想起秋末冬初的清晨,深林树杪的白雾。
她一只手枕在脸下,另一只手揪着他的被角。手亦很小,骨节玲珑,色泽宛如上好的开化纸。时下风气,女子均好蓄长甲,染豆蔻。她的指甲却修得短而整齐,温和又有书卷气。她自己说,指甲长了写字不方便,会划破那些苏脆的古籍。只是他还记得,当时在三绝书局中,她就是用这短短的指甲抓破了他的脸。
在他这二十六七年的光yīn里,未尝没有爱过人。他天性里本来就带着几分轻薄,又存了心做出个làngdàng子的样子来迷惑人眼,自然是花间流连,如鱼得水。他一向喜欢美艳的、野性的女子,自认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这个胆小怯懦、痴愚又爱哭的左钧直,怎么竟让他不忍释手了?
刘徽看着左钧直出神,房门无声而开,一个须发花白的驼背老仆端了碗汤药走了进来,步履如踩绵。见到chuáng边的左钧直,目光如刀,向刘徽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刘徽冷眉,屈指翻掌,以手语道:不可。我自有分寸。
老仆深深看了刘徽一眼,目有jīng光,略略点头,又恢复了此前的龙钟老态,蹒跚退下。
她还这么小,院中雪白的栀子花苞般纯净芬芳,不沾红尘半点污垢。
可他又算什么?
泥淖里滚过,沟渠里爬过,死人堆里埋过,枕边榻上侍过。身上扑满风尘,手中沾满鲜血,心中藏满仇恨——他的人生,早已经被染得看不出本身的颜色了。这样的一个他,这样的一个左钧直,那堪采撷
看到左钧直的眼皮颤了下,刘徽收回目光,望向chuáng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