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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屎菜" 一身油绿色,叶肉看上去很厚实,看上去油汪汪肉乎乎的,jīng杆却是浅红的,红的很宽厚,不bàojīng头又盘蜷状,略带一点点浅huáng。" 野蒺藜" 也是随地蔓生,开着一丛丛碎星样的小huáng花,花也是尽量往小处去,往淡处走,一星星、一点点的,看上去哀哀顺顺,却生出一种六棱形的带刺的蒺藜果,那果上的刺极为尖锐,稍不留意就会狠狠地扎你一下。" 涩格捞秧" 的jīng很细很长,一节一节的,每节有四叶,叶儿是棱状的,对称的,jīng上生有一种灰灰的短毛刺儿,很涩...... 在豫中平原,最为普遍的、最为常见的草,也就是这二十四种了。
在平原上,阅过了这些草的名讳,你就会发现,平原上的草是在" 败" 中求生,在" 小" 中求活的。它从来就没有高贵过,它甚至没有稍稍鲜亮一点的称谓,你看吧:小虫窝蛋、狗狗秧、败节草、灰灰菜、马屎菜、驴尾巴蒿...... 它的卑下和低劣,它的渺小和贫贱,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是显现在外的,是经过时光浸染,经过生命艺术包装的。
当然了,这些草也有显赫的时候。那是因了一个人的名气,因了一个人的极为特殊的嗜好,当这二十四种草编织在一起的时候,它才有了闻名全国的机会。那就是著名的" 呼家堡草chuáng" ,也叫" 呼家堡绳chuáng" 。这是后话了。
四屋的意识
在平原的乡野,无论你走进任何一个村落,三步之内,它就会听到这样的招呼声:" 吃了么?"
" 吃了么?" 是一种泛泛的亲切,是一般性的问候。它就像是西方社会里那个没有" 心" 字的" 你好" ,就像是一个陌生的点头,一个可以对任何人的客气。它的声调是温顺的,乖巧的,善意的;在心性上却是防范的,远距离的,言不由衷的。它的热情和它的假心假意互为表里、共荣共存。同时呢,它又是一个陈年旧日的烙印,一个一代一代相传下来的饥饿信号的烙印。
所以," 吃了么?" 是平原上的第一句话。说过" 吃了么?" 之后,一般是不会再说第二句话的,除非是相熟的朋友,或是比较亲近的人。到了亲人相见或是朋友见面的时候,你才会听到在豫中平原上广为流行的第二句话:" 上屋吧。"
这时的" 上屋吧" 就成了一种特别的邀请,成了一种真心实意的表达,成了一种表面淡化了的、却又是肉贴肉的亲切。在平原的乡村,如果你走进一户相熟的人家,狗在你的腿边" 汪汪" 地叫着,这时候有主人从院子里迎出来,说一声:" 来了? 上屋吧。"
这就用不着再说什么了,这是在告诉你,你已经到" 家" 了,这里就是你的" 家" 。你自然会受到最好的款待,连狗都不会再咬,顺从地对你摇一摇尾巴...... 在这句话里," 屋" 的发音是很重的," 屋" 成了一种象征。一种家园的象征,也是避难之所的象征。
在平原," 屋" 一直是避难之所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