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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无话,照了侧侧的想法,先将绣样描到缎子上,固定好了绣绷,俩俩对面坐定。十指玉笋穿金线,锦缎上顿时起了旖旎chūn风,一针针争妍斗艳。
侧侧瞧了一阵,见她们绣得大致无错,就走出去央厨房为诸女煮绿豆莲子汤。炉火起灭,侧侧的心随之降了急躁火气,用心地盛起一碗碗汤,如刺绣裁衣般怡然。
和这些妯娌媳妇们好生相处,她会在文绣坊寻获很多新伙伴。侧侧如是想。
她怀了愉快的心思走回,笑容忽地滞在嘴边,绷架上的花样已全然换了模样。绣女们无动于衷地瞥了她一眼,整齐一致地绣着鸾凤云纹。
“你们……”
窃笑声从丝线背后传来,宛若冰花错落,洒了凌乱的一地。
侧侧走近,绿豆莲子汤放在案上,倔qiáng地盯着诸女。占秋毫无愧意地端起甜汤,呼呼一大口,“好喝得紧,你们都来。”于是一众人懒洋洋品着汤水,丢下孤零零的绣样。
侧侧一言不发地捡起一根针,手起针落,将绣错了的凤纹一一退回拆去。诸女冷眼瞧着,见她退针的速度极快,连剪断线头的死针亦从容不迫地解开,手法熟练已极。
“喝完了汤,请重新绣。”侧侧不愠不火,淡然说道。
诸女面面相觑,不料她能如此沉着,迟疑地捧着碗。占秋丢下碗冷笑,和侧侧对峙相望了一眼,径自走了。余下诸女稍一犹豫,也放好碗去了。
“摆什么主子架子,她可还没入文绣坊的门呢!”
“想差遣我们,再活二十年吧。”
“就让她一个人去绣,看她能如何?”
幸灾乐祸的讥讽,故意扬了声给她听见,一句句如针刺人。侧侧抿嘴听着,是紫颜的话,定当付诸一笑。她歪了头,想到这里果然笑出了声,拍拍脸颊,深吸了口气。
绮玉进屋时,讶然发现侧侧一个人在刺绣,看了拆落在地的丝线,她明白几分,拉了侧侧的手道:“你的性子太温婉了!这些女工爱倚老卖老,有的仗了自己在绣坊呆了十多年,最瞧不起新进子弟。别说是你,坊主以前也被她们欺负过,不过她露了一手好武艺,就把这些人镇住了。”
“我虽会些拳脚,可明明是一家人,何苦……”侧侧停了针线叹道,“大家和和气气过日子不好么?”
绮玉打断她道:“你错了,有人的地方就不会简单。何况文绣坊一千八百余人,想过沉香谷那种与世无争的日子绝无可能。不怕告诉你知道,我小时不爱说话,甚至连爹娘也懒得搭理,每日沉默寡言,直到来了此地。你想,有三百人在我手下,不露一手qiáng硬的手段,谁会服你?”
侧侧心想,若是姽婳,恐怕早就一不做二不休,尽数迷倒了事。她不是不会配制简单的迷香,可走到那一步去惩戒女工,就是她的失败。
真想换一张更冷静的面容,让文绣坊上下不再忽视她的存在。
“没别的法子?”
绮玉笑道:“自然有例外,你去过仙织的染坊没有?那里处处笙歌,诸事太平。多亏了二师姐出身豪富之家,有足够的金银可供挥霍,女工们动辄有赏,谁都对她言听计从。”
侧侧点头,仙织是天仙一般的人物,若再加上待人慷慨,的确没人会再违逆她的意愿。
“其实几位师姐处事各有不同。珠锦就是急性子,谁做事拖沓惫懒,定被她骂到死,她说话又快,抢白不过她只能听了。瑶世师姐稍柔顺些,却是特别要qiáng的,女工做坏了的事情,她会花双倍心思替她们重做,几次下来,那些人知道感恩,不再和她为难。纱麟师姐是小孩子心性,gān活嘻嘻哈哈不说,会陪大家一起游乐,她性子慡快,手下人喜她无架子,也就处得很好。这都看个人的手腕,八仙过海而已。”
“六姐你呢?”
“我?”绮玉想了想,“她们的法子都沾一点边,有时苦命地替女工补窟窿,有时只能靠打骂训斥,有时呢,自掏银子请吃请喝。我也是个没本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