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瑄缓缓的站起来,他的心已经沉沦到了极点,绝望到了极点:“难道真有这样深的仇恨么?”
沈彬道:“倒不是为了仇恨。本来,蒋听松偷bī我自尽。我上天台山去,就是想伺机杀他报仇……不过后来,我发现他也是个伤心人,也就算了,从此住在山里,采药行医,了此残生。我可想不到你也和天台派扯上了瓜葛,竟找到山上来。那天我早看出你受了重伤,又留你不住。实在放心不下,只好到赤城山看看。赤城老怪果然对你动手,那小姑娘又离得太远。我要救你性命,手头又没有兵器,只好捡了你的剑,从树丛后面偷袭老怪。”
原来父亲是为了救他。那天蒋听松神智发狂,如非受袭身死,沈瑄自己就完了。想到这里,沈瑄更加难受。
沈彬道:“如果我身上还有武功,本来也不用‘碧血毒’这样不留余地的药。但是你不知道,蒋听松让我们偷走的,是一本假的《江海不系舟》。我练了之后,全身武功尽失。不是我自己及时设法治疗,连命也送掉了。——所以你可想见我多恨他,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是存心杀他。我已经没有武功,那一剑掷出去,根本阻止不了他杀你。所以只好用上沾身即死的毒药。唉,赤城老怪也是江湖中一代宗师了……我自知对他不住,后来又上了赤城山,把他好好安葬了。”
吴剑知在一旁听着,心里十分焦虑,不住的看着沈瑄脸上的神情变化。
沈瑄心里只有一件事,他如何向离儿jiāo代呢?
沈彬也看出了他的痛苦,道:“我当时也来不及想到,这会妨碍你的婚事。你的未婚妻一定不能原谅,她若要报仇,就让她来杀了我,你别和她计较,将来要好好待她……我是个罪人,不配做你的父亲。”
“爹爹!”沈瑄重又跪在了父亲面前。
月亮斜斜的挂在西天。沈瑄恍恍惚惚走出来,也不知该向哪边走。他的那间院子里,盈盈亮着一盏寒灯。是离儿也起chuáng了么?
“瑄哥哥!”蒋灵骞站在门口招呼他。
他不想让离儿看见自己哭红的眼睛,一手打灭了灯烛,拉着她回到帐中。
“你怎么半夜跑出去了?”蒋灵骞问道。
沈瑄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定一些:“我有些热。”
蒋灵骞摸了摸他的额头,觉得果然很烫,有些惊慌:“你没事吧?起来喝点水。”
沈瑄笑道:“不用啦,你还怕我会生病?睡一觉就好了。”
习武之人轻易不为外寒所侵,何况以沈瑄的内功,蒋灵骞也不必担心,于是翻了个身就去睡了。沈瑄可如何睡得着,父亲的脸、蒋听松的脸、离儿的脸在脑海里换来换去。要不要对离儿说呢?说了以后,是求她原谅,还是听任她去向父亲寻仇?她的心里,又会怎样想?他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瑄哥哥,你睡不着啊?”原来蒋灵骞还醒着。
沈瑄轻轻的“嗯”了一声。
蒋灵骞道:“你睡不着,听我说话好不好?刚才就想对你说的。”
沈瑄又“嗯”了一声。
蒋灵骞悠悠道:“我这次去庐山,祭扫父亲的坟墓,又请人重刻了一块碑。——明年你再陪我去看看罢。结果立墓碑那一天,来了一个人,一个中年妇人,居然就是我的姑姑。”
沈瑄惊道:“真是你姑姑?”
蒋灵骞道:“没错的,就是我的姑姑澹台烟然。我爹爹在庐山遇难时,她也在场,只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她失踪了二十年,现在才回来。她把当年的情形,都告诉了我。”她的声音渐渐发涩,紧紧的抓住了沈瑄的手,“爹爹临死之前,救下了姑姑和我的性命。可是姑姑却救不了我。那个大恶人本来要杀我,却被爷爷赶来了。他就掳走了我姑姑,bī她吃下了孟婆柳——就是从前我中过的毒。姑姑失了忆,当然永远不会揭发他,更不能向他寻仇。姑姑被扔到东海的一个荒岛上,作了尼姑,忘掉了一切,一呆就是二十年。最近她才被人治好,回来找仇人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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