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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如果没有奖学金的话,即便考上了,英皇一年两万多英镑的学费对于我家来说,砸锅卖铁也是负担不起的。
十二月初的一个早上,我妈拉着我爹出门去早市买菜。正是清晨,前一天晚上洋洋洒洒地下了一整天的大雪,地面上是还没有被踩踏过的纯白色。时间太早,四周都很安静,偶尔有一两辆车子经过,跑得很慢,像是不愿意破坏这一份安宁。
他们一边走着一边讨论我考学的事情。我妈这个时候忽然问了我爹一个问题:
“老头儿,你说咱姑娘能拿多少奖学金?”
我爹想了一会儿,答道:“嗯……估计能拿上一半?如果能拿上一半的话咱们咬咬牙还供得上。”
我妈小步向前走,雪花在她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她没有回答我爹,若有所思了好半天,才转头去看我爹,撇了撇嘴,摇了摇头。
“不对,为什么我昨晚做梦,梦见咱姑娘拿了全额奖学金呢?”
我爹侧头看了看我娘,笑道:
“果然是在做梦。”
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了,雪地上只留下两行亦步亦趋的脚印。我妈的预言梦就这么飘散在了空中,被落下的白雪覆盖在了不知名的角落。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梦会成真。
……
认识岳溪的那一年,我正好大二。
岳溪是我朋友的朋友,考上我们学校以后,听说我拿了全奖就读,于是加了微信,一口一个学姐,叫得十分亲切。
整个暑假我们都保持着很好的联系。
那个暑假我没有回家,参加了一场音乐节,之后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假期,也就懒得再来回折腾。假期里我的朋友大多回家去了,我自己除了练琴没有别的事情,一闲下来就扎进楼下的书店里看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侦探小说。
从《ABC谋杀案》开始,我捧起第一本,就再也停不下来。
八月份一整个月,我一本一本的,几乎把书店架子上的阿婆小说看了一个遍。起初是因为我猜不出真凶,每一次的结尾都令人大感震惊。后来是因为我喜爱阿加莎英国式的幽默和隐喻,那令我觉得文化感十足。
岳溪是八月底从国内飞过来的,不得不说,她给我的第一印象与我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我是看过她的照片的,大家闺秀一样的姑娘,笑起来的时候唇角有一个浅浅的小梨涡。打扮总是很清雅,超凡脱俗的,朋友圈里都是去天南海北旅游的照片。
岳溪飞过来的时候,我便提出要去机场接她。留学生长途跋涉地从国内飞过来,带的东西一定不少。但她却笑说不用,有车来接她,让我在酒店门口等她就好。
酒店是我帮忙预定的,就在我们学校门口,离我家也很近。岳溪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从车子上下来,第一眼就看到我。
“小满!”
她向我跑过来,给了我一个拥抱。
岳溪的个子同我差不多高,穿一双平跟鞋,短裙下的小腿又细又长。上身是一件真丝质地的格子衬衫,配了一件米色的长风衣。她的头发很长,直到腰际,耳后的碎发上还别有一枚jīng致的小发夹。
借着灯光,我在夜色里看清她的脸。同照片上的样子有些出入,少了点雅致大方。不施粉黛的自然肤色让她整个人都多添了些青chūn的活力。
她也打量了我一下,然后笑起来,甜甜地说:
“小满,我真没想到你这么运动风。”
我低头看看我自己,一套棕色的毛绒运动服,黑色的运动鞋,运动服是很多年前买的,拉链已经有些不大灵光,我索性敞着怀,里面是一件黑色的小背心。
“这样穿舒服。”我笑起来,随即又问,“你这一路顺利么?”
“嗯,我倒不累。”说话间,岳溪的行李已经全部搬进屋子了,“小满,我还有时差呢,反正也睡不着,要不你带我四处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