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手脚麻利的把桌上的馄饨下到沸水之中,少倾,一碗馄饨两个白瓷勺,透明的面皮,汤汁浓郁,飘着碧绿的芫荽并零星的虾皮,苏逍把馄饨推到她面前道:“尝尝可对胃口。”
扶疏并未接过他手中的白瓷勺,朱唇轻启,含笑看着他,他舀了一个馄饨放在唇边chuī了chuī方喂到了她的口中:“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
“臣之,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雁月?”
苏逍手上动作一顿:“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扶疏嘴角含笑眸中殊无半点笑意:“若我现在便想回去你当如何?”
他用瓷勺拨弄着面汤上的芫荽良久没有说话,她透过朦胧的蒸汽瞧不清楚他的神色,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她并不知道为何要来金陵,她已然是个废人那些江湖纷扰与她有什么关系呢?魏国九十五桩无头悬案与她有什么关系?玲珑玦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没有那么无私仁爱抽丝剥茧还亡者以清白护天下以公正,她自始至终只想过平平淡淡的普通人的日子,可这个愿望依旧是个奢望。
他是魔音谷锁魂使也许此生根本就没有办法脱离魔音谷,她不闻不问不代表她不知道,比如他刻意为之让她看到石窟中的壁画,比如他甚少用剑,比如他掩饰的滴水不漏依旧无法掩盖从骨子中渗出的yīn冷,比如长此以往他终归有一日会成为名门正派讨伐的众矢之的……
“漱儿!”苏逍一声惊呼,待她反应过来他手中折扇展开,方桌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
第36章
扶疏用帕子拈起一根方桌上细如牛毛的银针, 并无淬毒:“来人是想试探我现在的武功。”
苏逍眸中的yīn沉冷厉一闪即逝,大手覆在她的手背上问道:“有没有伤到?”
她笑道:“有你在我身边他们怎么可能伤到我。”
苏逍付账之后二人缓步往客栈的方向而行,凉月如水, 花灯摇曳不定, 他掩在宽袖中的手不露声色的牵过她的手与之十指相扣避重就轻道:“漱儿,等此间事了, 我便带你回雁月。”
深巷幽深,树影婆娑, 扶疏停下脚步, 目光平静如水, 宣和五年,白维上奏镇国将军司徒啸天拥兵自立,坑杀五万大军, 通敌叛国,不奉圣诏,斩杀良将,司徒一族挫骨扬灰, 玄奕大祭司死于鸩毒。
所谓拥兵自立实则招兵买马突袭齐国、乾国两面夹击,所谓坑杀五万大军实则是文齐私筑兵符调动飞羽骑坑杀于临山之下,所谓通敌叛国实则围魏救赵与齐国结盟共御乾军, 所谓不奉圣诏实则平叛反贼无暇北顾,所谓斩杀良将实则为多路暗卫阻杀其亲信致使司徒将军孤立无援,栽赃陷害。
他的父兄就为了雁月一生杀伐却落得这样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她怎么能不去怨恨?她沉冤血案了又如何, 他们都不可能回来了,始作俑者魔音谷依然肆无忌惮兴风作làng她却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以天地为棋局的博弈她无能为力。
魏国近十年国力衰微,当今圣上沉迷修仙问道寻求长生秘法不理朝政,皇嗣单薄,丞相白奕、定北侯沈策一文一武把持朝政,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朝堂暗cháo涌动与当年的雁月何其的相似。
她抬头望向他:“凌昆为一己私欲寻找上古四大神器视人命如草戒,剑阁顺应天命dòng若观火,都不是什么好人,那你寻找留在金陵寻找玲珑玦的目的又是什么?魏国又要重蹈雁月的覆辙吗?”
他知道她对他心有芥蒂,魔音谷就是卡在她喉中的一根刺,苏逍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发顶:“漱儿,魔音谷……”
扶疏猛然扑入他怀中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不想听了,有些累了,你背我回去。”
苏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知她不愉没有多言佝偻着身体轻轻松松把她背了起来问道,“不高兴了?”
她窝在他的颈窝处闷闷道:“没有。”
“等我们回到雁月与退之、舒文比邻而居好不好?”
她揪了揪他的耳朵嗤笑道:“锁魂使大人脱离魔音谷,你以为我那么好骗吗?”
苏逍郑重其事道:“我从未骗过你。”
“你骗我骗的还不够吗?我都还没有原谅你呢,你不要得寸进尺。”她明目皓齿,浅浅一笑,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趴在他的背上抬头望着河中的花灯掩盖住凤眸中的所有情绪道,“莲花灯好漂亮。”
苏逍背着她拾级而上行至拱桥正中央,她兴致勃勃道:“我给你数数有几盏花灯,一、二、三……十五、十六……二十八……”
最后数的乱七八糟,苏逍一笑置之,扶疏手中摇着刚刚买的兔子花灯道:“我们要不要也放个花灯祈福?”
苏逍好笑道:“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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