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流火七月,窗外阳光像密密匝匝的光箭,密不透风地嗖嗖射下来。
密闭的驾驶室内,两人早已汗流浃背。小皮卡有年头了,空调嗡嗡叫得挺欢,可制冷效果十分有限。
有一阵孙光恼火地索性把车窗打开,可热浪马上就滚滚汹涌而入,吓得他赶紧又关上了。
开也不行,关也难受,真是遭罪。
孙光长吁短叹,看一眼陈道蕴。
都这样了,他还是穿着那身学生制服,连扣子都没解开一颗。
他一向是修金刚定力的,孙光表示臣妾做不到,一边抹汗一边问:“老大我受不了了,我能脱衣服吗?”
上次没请示就脱,结果这位老大直接拎着他开阙门到了澳大利亚,很是暴力地把还光着膀子的他就那么扔在冰天雪地里了。
从此孙光对陈道蕴的看法就再也不敢停留在“小白脸”的肤浅表面上了。
毕竟,近百年来整个术联这么多名门世家,能十五岁就出道带队出任务的,扳起指头也就那么几个。所以陈道蕴号称“百年俊材”也不是夸大其辞的。
只不过,作为术联历史最为久远的四大名门之一、西方陈氏名门的唯一嫡子,陈道蕴那可是未来陈氏的宗主,即使没这些乱七八槽的江湖名号,也是够金光闪闪的了。跟孙光这种术师散户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孙光边等红灯边瞟一眼旁边的陈道蕴,问他半天也不说话,难道睡着了?可他这一看吓了一跳,陈道蕴眼睛睁得圆圆的,以一种发现了妖魔的姿态绷直了身子,一手还抓在门把手上,像是马上准备跳车离开的。
孙光吃一惊,正要叫,陈道蕴已经打开车门跑了,他身手敏捷,三纵两跃,竟然就消失在街头巷道里。孙光一句“你去哪儿?”活活卡在喉咙里。
陈道蕴一路飞奔,刚才他明明看见这边有法光一闪,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他驻步,左右察看。这里是普世区,是不允许使用法术的。刚才那个小个子,从他眼前一闪就过去了,他竟没有看真切。只模糊认出是个女孩,长发反戴着棒球帽,穿着t恤和背带短裤,似乎稚气未脱,不知是什么身份!
忽然,朝左的巷道深处又有法光一闪,他发力便朝那边奔去。奇怪的是,等他赶到,人又不见了。
盛夏酷暑,苦热的正午大家都躲在家里,巷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道蕴推测着距离,慢慢踱到那个闪过法光的地方,是一堵墙,上面用白石灰画着大大的圆圈,圆圈里一个大大的“拆”字。
这一带是大概是要拆迁,很多危旧的老房子。陈道蕴看见脏兮兮的灰色砖墙上有一个浅浅的印迹,痕迹新鲜是刚留下的。他眼尖地发现印迹挂着一条细细的丝,在正午的阳光下发出若隐若现的微光。
他小心靠近,发现那细丝一直垂到地面,横过地面与对面的墙壁相连。他小心地用脚尖碰了一下那细丝,没动静,再用手指轻触,刚触及,突然便从墙上印迹中喷出一股粘乎乎的东西,他飞身后撤,以他的本事,竟也只是堪堪避过。
道蕴不敢再造次,小心翼翼地弹了个石子击那印迹,没有动静,难道只是喷水?刚才那个人,像是个孩子。难道是恶作剧?
正想着,忽然身后传来摩托车的轰鸣,一辆摩托飞驰而过,陈道蕴眼尖地看见那骑摩托的混混模样的小年轻身上和摩托车上都挂着好几片刚才“袭击”他的粘液,不由蹙起眉。
正想要不要跟上去看看,一个看起来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大叫着“站住!你给我站住!”从后面追过来。
陈道蕴微微一讶,难道是飞车抢劫?他不惶多想,便也跟着追了过去。
两人追着一辆飞驰的摩托车,竟越追越近。道蕴好奇地放慢了些步子打量了一下那少年,他穿着件在城市里已经见不到的麻布短衫,下面是同色的麻布短裤,肤色黝黑,容貌倒是挺清秀,尤其让他觉得稀奇的是,这少年跑得奇快无比,而且是时快时慢游刃有余。
“你跟着我干嘛!”少年也发现了陈道蕴,一边飞奔一边扭头大声问。
陈道蕴本就寡言少语,觉得一两句说不清楚,索性不理,只埋头跟着跑。
好在没跑多远,就见前面壁上再度射出一股粘液,直接喷在骑摩托车的人身上。
陈道蕴忍不住问,“你们在设陷阱,要做什么?!”
少年边跑边大声说,“你管不着!”
陈道蕴好笑了,也大声回,“这儿是普世区,你们是外来的吧!普世区不可使用法术!”
少年似乎一讶,步子滞了滞,最后停下来。道蕴犹豫一瞬,也停下来。
“刚才过去的那女孩,是你一伙的吗?”他问。
少年打量着他,“你是术联的?”
陈道蕴沉声道,“不错。你还知道术联。”
“我们使了法术,会怎样?”少年问,“你是来缉拿我们的吗?”
陈道蕴忍不住乐了,正要说什么,突然前方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和小混混的惊叫声。两人不约而同地向那地方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