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公公出宫后,沿途打听民间传言,只听路上百姓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大部分都是在说朝廷的坏话,不过都是苛捐杂税太重、贪官污吏太多之类的,并为发现和两位公主有关的传闻。
这晚,蔡公公在客栈歇脚,叫了一壶热酒和几碟小菜,正准备痛饮,突然客栈来了两位公子哥,坐下畅聊烟花场所之事,一位公子笑道:“今日新来的小柳姑娘着实让人耳目一新,小曲唱得人心里发痒,带着勾人的眼神,咋看都不像是刚出道的,真是清秀里透着骚气。”
另一个公子说道:“现在青楼饭也不好吃,不来点才艺和勾人手段怎么当头牌啊。不过我还是喜欢红儿姑娘,丰腴肤白,风姿绰约,虽然年纪不小了,但真是越熟越够味,不愧是多年头牌。”
蔡公公被他们说得也有点心痒痒,心想:在宫中多日都吃素,今日也去开荤?虽说没有那本事了,但看看总行吧。顺便去查查有什么风声,不是说联络点是烟花场所吗?说不定那些头牌手里料多呢?今晚就先找那个半老徐娘红儿吧。
蔡公公来到附近最有名的青楼“醉烟花”,刚走进去就得到老鸨的盛情款待,毕竟老鸨多年沙场经验,识人还是有一套的,眼睛一瞧看看这贵气满面,再看看这绫罗绸缎的衣裳,就知道是款爷。
老鸨马上凑上来热情道:“这位爷,第一次来?一定是慕名而来的,看中哪位姑娘了?”
蔡公公咳嗽两声心想:就我这身便服也比你们老百姓强一百倍了。
蔡公公笑道:“听说红儿姑娘是头牌?”
老鸨脸色一颤说道:“哎呦,这位爷,好眼力,可惜红儿姑娘已经约满了,不如我给您推荐新来的小柳?别看她刚来,人气可最旺呢,那小曲非比寻常。”
蔡公公厉声道:“可知道我的来头?钱不是问题。”说着蔡公公拿出一锭金子。
老鸨看着那金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是,这就给爷准备去。”回头对小厮说道:“把红儿姑娘的客人都推了,今日只接这位爷。”
小厮笑道:“爷,这边请。”蔡公公得意地笑着,款款上楼喝茶,等待红儿姑娘出来。
不一会儿红儿姑娘婀娜多姿地走出来,恨不得把腰扭成水蛇,搔首弄姿地摆弄头上的簪花,害怕不够晃眼,红儿边笑眼睛边放电,发出嗲嗲的声音:“这位爷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吧,小女子三生有幸得见如此大人物。”
蔡公公笑道:“何以见得?”
红儿笑道:“看官人贵气满面,这衣裳又是如此奢华,岂是普通人穿得的?”
蔡公公大笑着用手指掐了掐红儿的脸蛋,说道:“只要红儿姑娘伺候得好,银子少不了。”
红儿心花怒放道:“爷喜欢怎么玩?”
蔡公公心想如果不装一下,显得不像嫖客,便说道:“我累了,帮我捶捶腿先。”说着,蔡公公就躺下,红儿姑娘轻手轻脚地开始揉腿,那手法不亚于宫女,酥酥麻麻,连太监都有蠢蠢欲动的感觉。
蔡公公突然想到有正事要办,按耐住漂浮的心情,问道:“姑娘是头牌,见过的客人应该不少吧?”
红儿笑道:“嗯啊,所以没有什么玩法是我不知道的。”
蔡公公笑道:“那就玩骰子?如果姑娘输了就要回答我的问题。”
红儿笑道:“没问题,还以为什么玩法呢。”
红儿拿来骰子,蔡公公随便一投就是三个六点,红儿惊讶道:“爷手气如此好,小女子真是佩服。”
蔡公公心想:我在宫中玩惯了,哪能不准?
蔡公公奸笑说道:“那我可就问了哦?”
红儿笑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蔡公公说道:“有没有听说和武后相关的流言蜚语?”
红儿一听,吓得跪在地上,紧张道:“别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能乱说啊,要杀头的。”
蔡公公笑道:“我就随便说说,看把姑娘紧张的,莫非真有传言?”
红儿说道:“没有,只是近来听说总有人收到一块木板,上面写着……”
蔡公公说道:“什么?”
红儿说道:“不敢说。”
蔡公公说道:“放心,我保密。”
红儿说道:“可别说是我说的啊。”红儿看了看门外,把门关紧,轻声说道:“武必代李。”
蔡公公吓了一跳,说道:“你有收到吗?”
红儿说道:“没有,只是听说好多青楼的头牌都收到了,吓得好几天不敢接客。我也怕我会收到啊。”
蔡公公挥一挥衣袖,说道:“姑娘不必担心,这种谣言必是奸人散播,他们竟敢和武后公然作对。如果姑娘收到就把它烧了。今日之事,我绝不泄露出去。”
红儿点点头,惊慌的样子。蔡公公放下银子佛袖离开了。
回宫后,蔡公公据实禀报。武后生气道:“岂有此理,谣言竟然挑在名流最多的青楼。这种谣言很快就会传到宫中的。”
蔡公公说道:“那可怎么办?各地这么多青楼,不可能都取缔吧?”
武后说道:“在我惩治两个贱人的时候,就冒出这事,一定和她们脱不了关系。”
蔡公公说道:“其实这两个贱人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不如远嫁她们,一来她们不能回来就不能煽风点火,二来也让那些萧淑妃余党感恩武后宽宏大量、不再作乱。”
武后说道:“其实萧淑妃余党对我并无威胁,这两个贱人也做不了什么,但总是这样散布谣言太可恨,远嫁她们也确实是个办法,不如就这样吧,眼不见为净。”
不久武后就下旨便将两位公主远嫁,其中义阳公主嫁给翊军权毅,宣城公主嫁给颍州刺史王勖,两位公主在掖庭宫中受尽折磨,得知这一消息喜出望外,双手抱拳祈祷,感恩母后在天之灵保佑自己。
太子李弘躲在掖庭宫旁边看见两位公主欢呼雀跃的样子,他舒了一口气、欣慰地笑了,自言自语道:“总算做了件好事。想不到武后肯听我的话。”
赵修元拍了拍李弘的肩膀,笑道:“此言差矣,武后不是那种顾念亲情之人。哈哈,想不到武后也会中招。”
李弘说道:“多亏了赵兄的计谋,在这么多青楼布下线索,但是太冒险了,简直是九死一生,如果武后仔细核查发现那些木板是有人蓄意为之的,那就惨了。”
赵修元笑道:“俗话说盘观者清,她身为当事人,吓得都魂飞魄散了,哪敢仔细查呢,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太子笑道:“果然赵兄有见识,不愧是金科状元。”两人勾肩搭背地去找李贤喝酒了。
此时,武后接到母亲去世的消息,正在感伤,蔡公公在一旁安抚。武后说道:“后事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
武后想起自己的外甥贺兰敏之向来孝顺外祖母,便宣其进宫,帮忙操办母亲的后事。
这天,武后在蓬莱殿召见贺兰敏之,只见一个年轻英俊、风流倜傥的白面书生儒雅地叩拜武后说道:“微臣叩见武后。”
武后挥了挥手说道:“敏之,没人在时无须太多礼节,你起来吧。”
贺兰敏之平身说道:“谢武后。”
武后示意他走过来,贺兰敏之跪着走到武后身边,抱着武后大腿亲昵说道:“阿姨,外祖母去了,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贺兰敏之一阵哭泣,武后也跟着难过起来,敏之抹泪道:“武后恕罪,不该在您面前掉泪。害您也伤心了。”
武后说道:“你也是一片孝心。”
武后亲昵握着他的手,安抚道:“敏之,我知道昔日你非常孝顺外祖母,伤心的难免的。也正是因为这样,你最了解外祖母,知道她喜欢什么,外祖母的葬礼就全权交由你操办吧。”
敏之斯文地答道:“晚辈才疏学浅,而且这几日为了外祖母之死伤心欲绝,恐怕难当大任。”接着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本来如此大事是不应由我这个晚辈处理的,但既然武后如此信任我,我就试一试。”
武后抚摸着敏之的头发,说道:“你把外祖母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的,我必会重赏你,到时候再给你加官进爵。”
贺兰敏之赶紧叩地拜谢道:“谢武后,你真是比我亲娘还亲的亲姨啊。”
武后说道:“你抬起头来。”
贺兰敏之抬起头,玉树临风、清秀俊俏的脸庞惹人怜爱,武后说道:“真是个英年才俊。”两人对视而笑,贺兰敏之说道:“武后有什么吩咐尽管指示?”
武后突然有一阵心动,但想起贺兰敏之多年来和外祖母不清不楚,坊间流传他们有奸情,又断了这份念想,心想:既然他是母亲的人,我又怎能动他?让母亲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武后一狠心转变话锋说道:“本来外祖母如此喜欢你,应该让你去陪她的。”
贺兰敏之赶紧磕头,哀求道:“武后,你怎能忍心让我离开您呢,如果我不去侍奉外祖母,还能侍奉很多人的。”
武后又说道:“但你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从小饱读诗书,是个可造之才,所以还是留你为朝廷效力吧。”
贺兰敏之松了一口气说道:“臣自当尽忠。”
武后说道:“我打算给外祖母做佛事,修建一座佛像为她祈福,我会让库房拨一笔款项专用于佛像修建,这件事由你负责,千万不要出任何纰漏。”
贺兰敏之叩谢道:“臣遵旨。”
贺兰敏之走后,韦莲儿服侍武后喝茶,说道:“武后您这外甥简直一表人才。”
武后瞥了莲儿一眼说道:“刚被太子拒绝,就看上我家外甥了?”
韦莲儿赶紧叩地磕头说道:“莲儿不敢,莲儿不敢。”
武后狠狠说道:“贺兰敏之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别打他主意。”
韦莲儿不敢说话,只是低头奉茶。武后说道:“最近皇上在挑选太子妃,你怎么不去毛遂自荐了?”
韦莲儿说道:“武后休要酸我了,我哪高攀得起。”
武后说道:“是啊,还是那个萱宁有自知之明,自知不是做太子妃的料就放弃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莲儿说道:“那个萱宁本来是个自以为是的主,多亏我教训了她几次,她才消停,连我都不敢想太子,她是想都别想,就她那出生,切。”
武后突然敏感起来,问道:“你知道她的来历?”
莲儿说道:“她啊听说就是个孤儿,从小跟着道姑学了些医术而已。道姑能教出什么好人?”
武后说道:“不过我看她气质不凡、聪明伶俐,如果真是这样,那个道姑肯定了不起,说不定是隐居的神仙。”韦莲儿对萱宁嗤之以鼻,武后却暗中开始关注萱宁。
武后心里开始盘算:这个贺兰敏之看起来听话乖巧,其实满肚子心眼,之前仗着杨氏的关系恃宠而骄,为人轻佻,是不是可造之才,就看这次葬礼办得怎样了。如果他老老实实,我就放他一马,不计较他和母亲苟且之事,如果他敢再为所欲为,就给他点颜色瞧瞧。
武后刚走出蓬莱殿,正遇见前来拜见她的太平公主,大约六七岁,活泼可爱、秀丽灵动,一口幼齿,说话奶声奶气道:“母亲大人,太平给母亲请安。”
武后欣喜若狂,心疼地搀起太平说道:“我的小太平,没人的时候不要跪拜,不是和你说过了。”
太平抱着武后说道:“母亲,你陪我玩。”
武后说道:“晚点没人的时候陪你玩哦,你外祖母去世了,母亲要为她做法事,等会要去一趟庵里。”
太平点点头说道:“外祖母的死,太平很伤心,但是请母亲节哀顺变。”
太平抚摸太平的头,心想:“还是你最乖巧。”
武后说道:“太平,你自己到外边去玩会,母亲还有奏章要阅。”太平点点头,听话地走开了,但是依依不舍,一步一回头。
太平走到蓬莱殿外,看到贺兰敏之哥哥,便大呼道:“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