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的事情他记不清楚了，他只知道当时父亲带着他来这里的门口，指着这楼道：“钦流，这是爸爸的梦啊。”

    方钦流那个时候还是不知道忧愁的娃娃，梦想对他来说还没一根棒棒糖来得实在。可后来，想起当时方父当时的样子，他才知道那双眼睛里包含着什么样复杂的情感。

    方父年轻的时候是体校的一名运动员，但身体后来因为旧伤新伤堆一起，越来越差，最后被医院判了“死刑”——劝他不要再从事任何运动。他为此一度很是低迷，在方母的劝说下转向身体运动的理论方面。

    那个时候还没有健身房的普及概念，但方父总想着有那么一个场地，让大家可以科学地锻炼身体，不用走太多弯路，只是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第一个要吃螃蟹却没吃到的人，被所有人嘲笑，也被所有人忘记。

    方母对他说：“钦流，你别恨你爸爸，他不是故意走的。”

    他怎么会恨呢，那个男人，一直在他心里是最高大的存在。如果不是那场意外的车祸，他们家现在可能完全不是这样的光景吧。

    方钦流的过于沉默让杨千有些不适应，他猛地大力拍向方钦流的背，把方钦流从自我的模糊回忆中拽了出来，然后瞬间就被方钦流回攻了。

    “你小子还搞偷袭啊。”

    “呸，我是光明正大地袭！”

    方钦流从未见过比杨千脸皮更厚的人。

    太阳西斜，两个人的倒影慢慢被拉长，方钦流又回到了之前穷小子的状态，还附带给公司卖身，一高一低之间心情颇有些复杂。

    “杨千，你觉得我做的对吗？”方钦流停下来看着正往前走的杨千，就像一个寒冬bào雪里行走的人想要寻找火苗般。

    “我说不对你就不做了吗？”杨千回头冲他道：“别磨叽了，装什么听话乖巧，做你自己想做的吧。”

    方钦流心底有了答案，抬起头重新恢复了笑容：“别和我妈说啊，她要知道我一次花这么多钱得晕过去。”

    本是开玩笑的一句话，杨千却皱了皱眉头：“我和你说件事，你先别急。”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方钦流的神色，继续道：“方阿姨好像有点老年痴呆的前兆。”

    “前兆是什么意思？”

    “就是再过个十几年，有可能更短，也有可能更长。医生也说得不清不楚的，我也就听了个一知半解。”

    杨千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没有敢看方钦流的眼睛。

    半晌，才听到方钦流叹了口气：“不是还有十年吗？也不是什么大病，我守着她就好。还愣着gān嘛？回去啊。”

    杨千的眼睛有点发酸，“哎”地应了一声，他原先觉得方钦流进娱乐圈混一圈不知道回来会是个什么模样，如今看来，还是那么个傻小子。

    只是更成熟了。

    方钦流晚上就要赶飞机，匆匆赶回去见了方母一面就往机场赶，饭都没来得及吃，话也没说上几句，但心底就是说不出的满足。

    他私下里悄悄和杨千盘算着，这段时间让杨千用卡里剩下的钱先把店面装修装修，越早弄完越好，杨千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下了方钦流给他的那张卡：“你把卡给我了不会喝西北风去了吧？”

    “你流哥，到哪儿吃不上饭？别想些乱七八糟的，我还有副卡。”

    杨千听完方钦流的话翻了个白眼，成熟？不存在的。一定都是自己的错觉。

    方钦流急匆匆赶到机场时发现郭兴早已在机场等他了，手里还拿着帽子口罩之类的东西，是真对他不放心。

    然而，伪装什么的多半只能对路人起作用。

    他发现依然有七八个自己的小粉丝守在机场大厅，坐在一块儿互相依靠着，有几个似乎困得要睡着了却还是qiáng撑着。

    他们的横幅立得很显眼，有他的名字和照片，还有一句“等你回家。”

    “回家”，如今这么简单的词却变得奢侈了很多，方钦流有些动容，鼻头发酸，看了下人数，只有七八个，应该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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