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倩微笑的看着赵二宝的眼睛，面上不显，心却扑通扑通跳的不行，“我爸说城里现在肯定是弄不着了，只能从别处想想办法，我爸有个好朋友在林场，那块远管的松，多少应该能弄着点。”丛倩感觉嘴都要笑僵了，屋里静的好像都能听见她的心跳声，几秒钟的时候过得像是十几分钟那么长。

    赵二宝的诧异没有维持多长时间，“成！只要能整到农具上哪儿去都得去啊！给你爸添麻烦了，都想办法想那么远去了！”他动笔刷刷刷开写，然后盖上公章。“最多一个月啊！你们知青可不能离开知青点太长时间，超出点时间没事儿，你这算公事儿，时间长了俺也兜不住。”赵二宝把纸递给丛倩。

    丛倩双手接过纸，薄薄一张纸是她短暂的自由，她简直太怀念现代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的时光了。“那个，队长，能不能给我支点路费啊！这路也挺远的，又是坐车又是住招待所的，我怕我手里的钱不够用。还有买农具的钱，我也得给人家才能买着农具不是。”穷家富路嘛，手里有钱心里不慌，没钱的丛倩心里慌得很。

    “成，不过这农具没整回来，没法给你支农具钱，只能算你借队里的。你给队里打个借条，回头去李会计那去支钱，等你把农具整回来了，再一起给你报销路费和农具钱。”

    “好咧！”

    丛倩看着手里的介绍信，“兹有我村知青丛倩一人，前往N市林场探亲，希沿途车站、住宿及有关单位给以方便。”右下角是一个大红章。

    字迹不是多么漂亮，但是端端正正，一笔一划。看来这赵二宝还真是上过学的，这生产队队长也不是谁都能当的，要不连个介绍信都开不了。

    丛倩带着笔和纸往李会计家走，边走边想这欠条该打多少钱，现在铁锹什么的供销社也没卖的，还真就不知道市场价，而她系统里最一般的是30系统币一把，镰刀这样小件的农具要便宜些20系统币左右。

    想着想着就走到李会计家大门口，大门敞开着，老远就能听见屋里骂骂咧咧的声音，越走近声音越清楚一些。丛倩隐隐听到：“我们家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怎么讨了你进门，家里活儿活儿不会gān，地里公分拿的是最低的，一天天就知道巴着汉子，你倒是能下个蛋也行啊！不要脸的勾着汉子娶了你，我现在出门都不敢抬头，我这脸呦，都让你给糟践没咯！”李大婶伸手在脸上啪啪轻拍了两下，肯定不疼，但是足够恶心人的。

    丛倩想也知道这是说刘爱秋呢，原来就想这么进门她在婆家的生活肯定不能如意，毕竟全家只有她自己是高兴的，剩下没一个人心里舒坦。只是没想到这李大婶能这么直白的骂刘爱秋，这是一点脸面都不想给了。

    不想再听这些不入耳的话，丛倩咳了两声，果然里面声音小了点。然后丛倩扬声喊：“李会计在家吗？”

    等了一会儿，屋里有人喊：“在家。”然后是屋里的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人，微佝偻着身子，略低着头，头发在后面挽了起来，穿着带着补丁的肥大裤子，上身是洗的发白的碎花衬衫，不正是刘爱秋。

    刘爱秋是被婆婆撵出来迎人的，没想到来人是丛倩。她抬头看到丛倩明显是诧异的，微愣了一下之后眼神闪避了丛倩的视线，身子越发缩了起来，好像这样丛倩就看不见她了似的。“我爹在西屋呢，你，你要找他去西屋。”说完就赶快转身小跑去了菜园子。

    婆婆让她去厕所掏粪挖沟，农村的厕所一般都建在菜园子旁边，这样方便给菜地施肥。挖条沟把粪水引到菜地里，再用铁锹把粪水撒匀，这就是最好的肥了。刘爱秋虽然家境不好，但是什么时候gān过这种活啊！一开始她实在是一凑近粪坑就呕，婆婆就拼命骂她，骂的气了还会伸手打她几巴掌。后来没办法她还是努力gān了这活儿，那蛆都有小手指头长，给刘爱秋恶心吐的啊，饭都吃不下。婆婆说正好省粮食了，把她的那份馍填到李守业碗里，当她看到李守业啥也不说直接就大口吃馍的时候，她才真正是心凉了，她后悔了。

    刘爱秋从小虽然在城里长大，但是她家境并不好，爸爸在厂里烧锅炉，一个月十几块的工资却要养活七口人，她妈没工作，一直在家里照顾老的小的，天天数着十几块钱一分分的省着花。

    爸爸性格木讷，一天也没一句话，不上班的时候最爱喝酒，然后这两口子就会因为钱，因为婆媳关系，因为陈芝麻烂谷子吵一架。她从小就知道在爸爸喝酒的时候，先早早藏到chuáng底下，这样父母吵架一旦动了手就不会打到她。

    她从最开始害怕的瑟缩在chuáng底，到后来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顺着架子chuáng透进来的光线看着打架的拉架的几人的脚，你踹我一脚，我踩你一下，心里默默地数着数，“1，2，3...1031，1032...就快完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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